那猴子一直在盯盯的聽着,雙眼一閃一閃的,腦中似乎也在思索着。
“阿彌陀佛”,旦玄忽然打斷了胖威的話,他手持着佛珠,信聲說了一句,
“施主剛纔說的,貧僧也有聽聞,確切的說,貧僧所瞭解的,也許比施主更多些。
看到的真相,也許比施主看到的更暴虐。
但施主剛纔自己也說了,
那是錯的
既然明知道是錯的,那爲什麼要去信呢”
“爲什麼信
是因爲信佛門,所以纔信唄”,胖威提到這兒的時候,竟然有一點氣憤。
“我以前聽我們的老前輩說過,他們在解放前去西藏幹活的時候,那當地的喇嘛可了不得了。
那幫喇嘛把人都當牲口使,什麼事兒都敢幹。還口口聲聲說這都是佛祖的意願,誰要是不聽,就要墮入十八層地獄。
包括那些佛母什麼的,你當那些小丫頭要願意啊
還不都是被佛的名義壓着的,認爲這是佛讓她乾的,所以就從了唄”
“佛的意願,就一定要聽從嗎”,旦玄捻動動着佛珠說道。
“不是,你這”,胖威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竟然卡殼了,
“不是大師,您這可不是佛家高深該說的話呀
您作爲佛門弟子,難道佛說的話不應該聽嗎”
“佛說的話呵呵,佛何成說過呢”,
但玄笑着回答道,
“佛家從不喜歡偶像,佛門大義,不喜歡被傀儡。
可人類總是喜歡崇拜偶像,總是是在做矛盾的事情。
只要是偶像的意願,無論對錯,都要尊從,即便內心不願意,也要尊從
那就奇怪了,到底人類最後尊崇的是偶像,還是自己的懦弱呢”,
旦玄單手捻着佛珠,緩緩閉上了雙眼,那張臉在火光的映射下,竟然顯得有一點神聖的感覺,
“人行善或是作惡,說到底是應該尊從自己的意願,而不應該是畏懼什麼
如果畏懼地獄,纔不去作惡,那並不是真正的善
同樣,明知是錯的,卻畏懼所謂的佛,去作惡,這並不是愚蠢,而是懦弱是徹徹底底的懦弱。
所以說到底,並不是佛錯,而是人錯了”
“大師,您是指逃避嗎”,陳智在旁邊問道,
“您的意思是說,很多人藉助宗教的名義驅使人犯錯,其實不是宗教的錯誤,而是這些被驅使的人,在借宗教而逃避現實嗎”
“施主慧智”,旦玄黏動着佛珠,緩緩閉上了眼睛,
“世上的人總想要簡單的道德,簡單的善報,不想自己思考,不想違抗邪惡,於是輕而易舉的便趨炎附勢。
一些妄語之人穿上佛衣,手持佛珠,便可鼓動人心。
這不僅僅是妄語之人的錯,也是懦弱之人愚昧從衆的錯
阿彌陀佛”
“那復仇呢”,
忽然見一個尖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所有人奇怪都看向了聲音的方向。
原來那隻一路上死不開口的
“我不懦弱,不逃避。
但有人欺騙了我們,驅使我們去幫助他,然後又背信棄義殺害了我們。
我們應該復仇嗎
因復仇而殺人,是罪惡嗎
我不想寬恕,如果佛逼我寬恕,我就要殺了佛”
“阿彌陀佛”,
旦玄似乎已經想到了猴子會這麼發問,依然捻動着佛珠,閉着眼睛。
“貧僧一路上與你說過很多次了,寬恕,是自發的,沒有人會逼你,佛也不會
我希望你寬恕,是我的願望
但若不是你發自內心的寬恕,那就不是真的寬恕”
“我不想寬恕”,
那猴子說完之後,眼睛再次閃動了一下,猛然看向了陳智,那眼中的仇恨無以描述,
“我不寬恕,只想復仇
我要殺將你們都殺光”
“媽的,這死猴子還是欠揍”,
胖威被猴子這凌厲的眼神嚇了一跳。
站起來,把他手中的杯子搶走,指着旁邊的大石頭,
“老子剛對你好點,你就又想上天
。
去上那邊躺着去小命還在我們手裏攥着呢,報你孃的仇
t死猴子,滿腦子都是負能量,說話都特媽惡狠狠,像誰上輩子欠了你的似的”
那猴子被胖威罵了幾句之後,也不再說什麼了,他也反抗,只是悻悻的走到了石頭旁邊,蜷成一小團靠在那裏。
他明顯是太累了,拖着疲憊的身軀,很快便睡着了。
被這猴子說了幾句之後,陳智忽然也沒有了心情,揮揮手,示意大家趕緊去睡覺吧好準備明天趕路
於是胖威也打着哈欠,鑽進了睡袋裏。
沙漠的夜中十分的寒冷,篝火就這樣的點着,可以將周圍的大地溫暖起來。
但猴子靠着的那塊岩石,遠離篝火非常冰冷。
旦玄看着大家睡着之後,偷偷的拿出了一張毯子,蓋在了猴子身上,又將周圍的布角掖了掖,將它包裹起來,然後纔回去睡覺
之後的路程倒是平安無事,空中依然掛着滾滾烈日,但路明顯要好走一些。
也許是快到高昌國的原因了,路邊越來越多的灌木可以供他們點篝火,冰冷寂靜的夜晚變得不再那樣難熬。
旦玄依然像過去一樣,一路上非常照顧這隻猴子,他甚至請求陳智,不要再在猴子身上捆綁繩子,他負責看管它,出現安全問題自己負責。
他將自己的水分給猴子喝,也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它喫,晚上的時候讓它睡自己的睡袋。
時間長了,這猴子似乎也對旦玄放下了警惕,一路上只和旦玄說話,問他一些問題。
旦玄也非常有耐心的,不停的在做着解答。
陳智偶爾會聽到一些,旦玄口中說的基本都是一些佛家的道理。
而那猴子口中所問的問題,基本都是關於復仇和寬恕的事。
就這樣歷經四天的跋涉之後,陳智的電子地圖忽然響起了滴滴的聲音,顯示出前方不到一公里的位置。
陳智知道,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翻過這片沙丘,應該就是他們之前一直在尋找的高昌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