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正的傾國之貌,瑰麗絕豔,美到壯麗的程度
陳智曾經認爲正神白淺很美,但相較之下,立刻黯淡無顏了
這有蘇氏的五官奪目,天上星辰也較之失色,額頭之上自生靈花,滿頭的珠翠繁華,烘托不住那張盛世美顏。
天上地下的一切,都應該被這張臉所傾倒,似乎用全世界去換這張臉嫣然一笑,也許是值得的
陳智看見那一刻,便彷彿被攝去了心魄,心跳停止,驚住了
有蘇氏長長的睫毛垂落,淡淡的看了白鳳仙一眼,那雙眼睛中包含了無限的意味。
她沒有再強求,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去吧
阿姊,記住你的誓言”
她的這句話吐出之後,一切都不見了,隨後眼前的這世界,便如同捲雲般煙消雲散。
陳智喫入喉中的這塊糕餅也全部融化,他再次回到原地,回到了這山中洞穴裏,前方看到的是白鳳仙的臉。
只見她對陳智淡淡的笑着,彷彿剛纔的一切,只在旦夕之間。
“族長已經親見了吧,
老嫗並沒有說謊,我曾經有過許諾,對昔日祕密閉口不言。
我雖爲卑微的獸類,但依然知道違背誓言者,乃天下最無恥之輩。
族長遠道而來,想必有很多話要問我。
但請體諒老嫗有爲難之處。
所以族長您所問的話,我無法答覆。
請見諒~~”
“那好”,
陳智說了一句之後,便不再說話了,他需要時間來冷靜
剛纔的那一切太過動人心魄,九尾天狐的那張繁花似錦的臉,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在他的腦中縈縈不散,深深的刻到他的骨頭裏。
陳智現在終於知道,九尾天狐昔日讓天下人陷入幻境而不自知的魔力,真的不是誇誇其談的。
他閉着眼睛,讓自己的思緒逐漸平復下來。
然後再次睜開眼睛再次看向白鳳仙,
“晚輩失禮了我絕不會爲難長輩。
但一件事情我想確定,竟然您能說出剛纔那樣的話,
那就證明,在武王伐紂那場戰役中,如果不是因爲您的丈夫巨靈神,您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也就是說,您本人並不站在西岐這邊,對吧”
“”
陳智的話問出來之後,場面一度尷尬起來。
以其他人的角度上來看,這個問題其實是沒有意義的
即便不是真心,白鳳仙看着兒子和丈夫的份上,現在也會說自己站在西岐一邊,否則又會怎麼樣呢
殷商早已經亡了5000餘年了,任何是非功過都埋在土裏
而這卻是一個非常有原則性的問題,雖然這場戰爭已經過去了5000多年,勝負早已經變成不變的現實了。
但眼前都是西岐的人,這個問題問出來的話,結果就變得非常重要,確定陣營就是確定關係,白鳳仙是敵是友就會非常明確。
大家立刻都靜下來了,雙眼全都看向了白鳳仙。
只見白鳳仙依然端坐在那裏,靜靜的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幾秒鐘後,她平靜的擡起頭看向陳智,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
如果不是因爲亡夫的緣故,我一定會站在殷商一邊,痛擊西岐”
這句話一落,寒猢立刻就站了起來,烏甲也從旁邊警覺的靠過來,大家一起看着這個不友好的白鳳仙。
而陳智立刻一揮手,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隨即對他們說了一句。
“你們都先出去吧,我和仙姥單獨說幾句話”
聽到陳智的話後,幾個人互相看了看,胖威是最適合緩和這種氣氛的,急忙拉着大家往回走,
“橙子說的對,讓人
神仙世界裏的事兒,有很多那都是機密,不該我們這些凡人聽見,你們這些猴啊,穿山甲什麼的也別跟着聽。
你們看看,這裏面的景色多好,能滋養出虎乸這樣的人物多不容易。
我們等會兒挨個洞逛一逛,看一看虎乸的童年是怎麼度過的,走走走”
在胖威的拉扯下,大家也跟着他向後面走過去,鬼刀看了看陳智,確認了一下之後,也退下去了。
此時在這正廳裏,只剩下陳智和白鳳仙兩個人
“仙老,我看出來了,您在黑白對錯面前,是不會敷衍的”,
陳智看着白鳳仙笑着說道,
“既然你能說出剛纔那句話。
那我就請問您,在殷商時代,九尾天狐一族是否真的食人
那時的人類在這世界上,是否真的如走獸一般任它們捕食”
“是”,白鳳仙淡淡的說着,表情非常平靜,她用手輕輕的撫着茶蓋,
“如果要說的話,有些人類甚至還不如走獸
有些肉人一生不會語言,只是用來繁殖,他們的孩子生下來,立刻就是一道菜餚
就像”,白鳳仙說到這裏的時候,略略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思索一個名詞,
“對了,就像你們所說的烤乳豬一樣”
“那您爲何還說出剛纔那樣的話呢”,
不知道爲什麼,陳智此時略微有些激動,
“人類受那種苦難,難道不值得同情嗎
難道生爲人類,被如此荼毒殘害,就不應該反抗嗎
剿滅天狐一族,是爲了自保,是爲了讓自己的子孫萬代活下去,是爲了讓我們現在能夠活着站在這裏。
從這一點上來說,您爲什麼還覺得西岐不對呢”
“天道,立場”,白鳳仙淡淡的回覆道,用長長的丹鳳眼,挑了陳智一下,
“人食獸是天道,神食人也是天道。
人類可憐,與我何干
別忘了,我是獸人,而先夫是神,這就是我的立場。
你若說是殘忍,或說是同情
難道現在這世上,就沒有屠宰之事了嗎
你同情那些被屠宰的豬羊了嗎
你沒有,你選擇視而不見。
所以說屠宰之事依然在繼續,只是你們人類不被屠宰罷了”
“這”,對於這個回答,陳智竟然一下子無話可說了。
他知道白鳳仙的這些話並不是在狡辯,事實上,這就是無可辯駁的真理。
“仙姥”,陳智此時不再那樣激動了,他並沒有端起族長的架子,相反,他在那些神將離開之後,將自己的姿態徹底放下了。
也許他直覺到對方的強大,又或許,他覺得在這位白鳳仙面前,完全沒有故作成熟的必要。
對方太年長了,年長到遙不可及,甚至陳智都無法估計她的年齡
“您是我長輩的長輩,我知道,以您的年紀,已經看過太多像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然後又死去。
生老病死,月圓月缺,在你面前都如同彈指之前
但您知道嗎
我卻不同。
我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生命,但我從生下來開始,就像棋子一樣活在這世上。
我無力承受的一切,也要勉強自己去承受下去。
即便我已經沒有力量了,已經無法分辨是非對錯了,但還要去承受。
事到今日,我早無力去執行什麼大義,我只有一個夙願,我不要再做棋子了。
我不管您怎麼形容這些東西,天道也好,命運也好,一場陰謀也好。
我不要再像玩偶一樣被人擺弄了
我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要知道在這一切中,我到底扮演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