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殿內,零露遵從蘭溶月的吩咐監督紅袖反省,天色漸暗,宮中燈火通明。

    “你要去哪裏”察覺到紅袖的異動,零露立即開口阻止道。

    “我”紅袖收回心神,微微低頭,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想去找楚篤。”

    紅袖驚訝擡頭,看着眼前一襲淡綠色宮裝的少女,額頭上的傷疤被長髮覆蓋,一舉一動間多了幾分大將風範,與九兒她們相比,零露更多了一份灑脫,不由得想起初見零露時,她眼底帶着一抹戰戰兢兢的神情,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

    “是,我犯下的錯,我的彌補。”她闖入大殿就是怕楚姝依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到最後去給楚篤添了麻煩,今夜的晚宴她不想因爲她的緣故讓楚篤得罪蘭溶月。

    “紅袖,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零露在紅袖對面坐下,看着紅袖的模樣,認真道。

    “羨慕我”紅袖不明,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有什麼好羨慕。”

    “我的過去想必你是知道的,在遇到主子之前,我與蛇爲舞,我是馭蛇人,人人都怕我,你知道嗎在遇到主子之前,我甚至連話都不怎麼會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以偷竊爲生,再大一點點,爲了喫的,我馭蛇殺人,他們害怕我,卻又不得不利用我,與主子一戰,我以卵擊石,有那麼一剎那我覺得死了也好,沒想到主子卻放過了我,給了我一個可以生活的地方。你知道嗎最初我想的卻是能被人利用也是一種幸福,你永遠不會知道在漆黑的森林中度過一年又一年是怎樣的滋味,你是暗衛,但最少你有容身之地,而我,從遇到主子開始纔有了容身之地,主子的性子雖冷,但其實她是最好的主子,教會我如何生存,如何生活。”

    零露定定的看着紅袖,她知道,紅袖永遠也無法體會漆黑的雷雨之夜,她在森林的石洞中,捲縮着卻無法生火取暖的感受,她是馭蛇人,一旦生火,蛇就會套頭,而她很有可能被那些害怕她的人給殺了。

    她羨慕紅袖是真的,想借機勸解紅袖也是真的。

    零露的經歷紅袖無法想象,卻忍不住有些心疼,零露很單純,單純中性子十分執拗,“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與無憂,靈宓和落花,姬長鳴和厲雪,你還看不明白嗎”她一直以爲零露挺聰明,爲何連最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你們旗鼓相當。”紅袖心中發苦,卻有些羨慕,“你們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零露深吸一口氣,沒想到紅袖也愛鑽牛角尖,直言道,“主子成全了我們每一個人,主子曾說,人一生唯有情之一字最難得,在主子眼中,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你和楚篤有情,主子會成全你們,但你卻犯了主子的忌諱,主子最討厭身邊的人不信任她,今日你闖入大殿,顯然就是不信任主子,她既給了楚郡主一個承諾就定然不會爲難楚郡主,你違背了主子對你的信任。”

    語落,零露不由得想起她入鬼門的時候,蘭溶月找人訓練她的場景,那時的她,小心翼翼的聽着,生怕漏掉了什麼,同時還羨慕着,她嘴笨絕不可能說出教訓人的話,沒想到今日卻說出來了。

    她能力不強,又不是最聰明,但如今的她有信心呆在主子身邊了。

    紅袖癱坐在椅子上,她錯了,徹底的錯了,“我還怎麼做。”

    零露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吧,我得去忙了。”

    她不會替紅袖做出選擇,因爲蘭溶月不喜歡那樣,但凡鬼門的人,都不會做。

    走出房間,天空多了幾點繁星,零露走到前殿詢問了一下蘭溶月身邊十分需要人伺候之後便直接回了賬房。

    楚篤進宮後直接被人帶到了攬月殿的花園,花園中已備好酒席,晏蒼嵐和蘭溶月正在等候,他故意一路慢行,就是怕紅袖去招她犯了蘭溶月的忌諱,如今見到蘭溶月他徹底放心了。

    “楚篤給陛下、娘娘請安。”

    “免禮,沒那麼多規矩,請坐。”晏蒼嵐直接道,外人只知攬月殿風景優美,卻不知攬月殿最難得的就是自在,沒有那些繁瑣的規矩。

    “謝”楚篤拱

    手,剛想道謝,卻被蘭溶月打斷了,“今日設宴,本就是爲了找到你,別那麼多規矩,坐吧。”

    楚篤看了蘭溶月一眼,只見蘭溶月一襲淡藍色長裙,長髮用髮帶隨意束在腦後,隨意的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再看晏蒼嵐,雖不如蘭溶月這般無拘無束,但也十分隨意,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晏蒼嵐。

    “那就卻之不恭了。”

    察覺到楚篤的疑問,蘭溶月解釋道,“在家中,沒有那麼多規矩,況且你也不是外人。”

    楚篤意外,看向晏蒼嵐,心想,莫非陛下已經告知了皇后他的真實身份。

    “月兒聰慧,早就猜到了,無須我多言。”論看人心,有時候晏蒼嵐都甘拜下風。

    “嚐嚐看,這可是我親自培養的廚子做出來的,在外面可喫不到。”蘭溶月說完,直接拿起筷子開動了。

    楚篤見蘭溶月和晏蒼嵐二人這般,也少了些拘束,一頓飯下來也吃了不少。期間不曾提及紅袖、楚姝依,也不曾提及朝政。對於這樣的蘭溶月,楚篤十分意外。

    飯後,蘭溶月吩咐人備好茶具,親自沏茶。

    如此招待楚篤倒讓晏蒼嵐有些妒忌了,期間不滿的看了蘭溶月好幾次。

    楚篤一直小心翼翼觀察着二人的相處模式,對於自己躺着中槍這點也顯得無可奈何。

    晏蒼嵐和楚篤沉默的看着蘭溶月行雲流水的沏茶,涼亭寵,茶香肆意,蘭溶月爲楚篤倒上一杯茶後主動開口,“我無意爲難楚郡主,但也不想她回去之後生出什麼謠言,若她看上什麼人,我可以爲她賜婚,被我家夫君寵壞了,我這個人現在比較懶,不知楚世子還有什麼疑問。”

    這般直接的話語超出楚篤的醫療,一時間差點有些反應不過來,晏蒼嵐品着茶,當做沒聽到,絲毫沒有爲楚篤解圍的意思。

    從震驚中回過神的楚篤,低着頭不好意思道,“多謝娘娘大量不與家姐計較。”

    “只要不肖想我家夫君,不與我爲敵,不觸犯我逆鱗,我這個人一向比較寬宏大量的。”

    聽着這話,楚篤嘴角微微抖了抖,這是寬宏大量嗎分明是霸道。

    怎麼看都是典型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犯我逆鱗者,你必死無疑。可惜他膽小,不敢問晏蒼嵐,否則他一定問一問:當初你怎麼看上這麼個霸道的女子。

    “多謝娘娘指教,我記下了。”

    看着楚篤那副虛心受教的模樣,蘭溶月心中暗罵:狐狸。

    “至於你父王心中的疑惑,你離開前,我會送上一封書信,你帶給你父王就好,想必你父王也不會再操心陛下的後宮了,順便你轉告一下你父王,他如今是蒼暝郡的郡王,公務繁多,十分勞累,若他還有心關注陛下後宮,本宮不介意送他幾朵解語花。”

    自見面起,蘭溶月第一次說了本宮,楚篤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解語花嗎只怕有毒。在擡頭看向蘭溶月,哪怕隨意的打扮,那通身的霸氣讓人無法忽視,心中一緊,放心茶杯,起身拱手道,“臣遵旨,娘娘放心,臣一定一字不漏的告訴父王。”

    父王啊眼前的這朵花纔是最毒的,這茶太美味果然不好喝。

    “時間不早了,夫君你們聊,我先去活動活動。”自從有孕後,她一直注意活動,她身體本就瘦,加上異能時靈時不靈,害怕生產的時候有危險,堅持鍛鍊身體。

    “去吧,我會早些回來。”

    “嗯。”

    晏蒼嵐目送蘭溶月離開,楚篤看着晏蒼嵐的模樣,這一副心也跟着走的姿態,讓他還真有些無言以對,他也是個大活人好不。

    可惜楚篤不敢強調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蘭溶月的身影消失後,楚篤纔敢坐下,小心開口問道,“陛下,娘娘是何時查到父親的事的。”

    “月兒的情報網絲毫不遜色於青暝十三司。”晏蒼嵐不由得想起,昔日鬼門橫空出世,那時楚篤還說鬼門不足爲據,如今也只能讓楚篤自己體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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