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一聲巨響,一條狹長的通道出現在一衆人眼前。

    長袖中,柳若白雙手握拳,指甲嵌入掌心,劃開一道血花也絲毫未曾察覺;傳聞中天族歸地究竟在何處,島嶼最高處都高不出海平面多少,難不成在海底?

    立即否決了這個想法,海底除了魚類之外,人類根本無法生存。

    “究竟是歸地還是歸地。”魂歸之地,柳若白下意識道。

    一句話讓原本一衆人懸着的心更加沒底了。

    魂歸之地四個字在太上長老心中敲響了警鐘,太上長老眉頭微蹙,“蘭溶月真的將船留在海邊嗎?若白,她是否在船上做了什麼?”

    “船無異常,她確實留下了。”柳若白回答的卻是蘭溶月在島的另一側留下了一艘小船,此次蘭溶月並未親自要求冒險,柳若白心底覺得欣慰,一國之後,又被晏蒼嵐愛到骨髓裏面。

    若蘭溶月有個萬一,蒼月國偌大的基業就會毀於一旦。

    天下百姓又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嗯。”請嗯一聲,心中卻覺得蘭溶月不會這般好心,眼前漆黑狹長的通道,太上長老心底也泛起絲絲退意。

    許是太容易達到目的,反而有些不敢置信。

    尤其是蘭溶月的態度,不分一杯羹,怎麼都說不過去。

    可他卻不知,對蘭溶月來說,無論天族所尋求的歸地是怎樣的,於她來說,她的歸處終究在晏蒼嵐身邊。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與此同時,蘭溶月一行三人重登靈島。

    大長老神情焉焉,頗爲失落,“不知他們三人進展可還順利。”雖知蘭溶月早有安排,心中失落依舊難掩。

    “只能等了。”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叮噹父母的過往,若早知,早就做了另一番安排,封了前往靈島的路,兩人前她曾提議,被大長老猶豫再三後否決了。

    “那就等着吧,我先回去看看。”大長老看了兩人一眼,心底似是做了一個決定。

    “好,我和夫君在沿岸等着九兒他們的好消息。”

    大長老點頭離開,晏蒼嵐將蘭溶月攬入懷中,“不會有事的,那座島頗爲隱祕,倒是一個不錯的藏身之地,季五這個人頗爲自負,後又有九兒和張叔一番佈置,不會有意外的。”

    知蘭溶月冷情這衆多,但真正瞭解她的人卻很少很少。

    她冷情,可更害怕失去,很多的時候她更願意直接衝在最前面。

    晏蒼嵐明白她今日的選擇心中有多不甘心,可同時也高興她終於能讓自己站在衆人身後,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隨她來靈島,以身犯險,用實際告訴她,萬事不要想着他,不要以身犯險。

    天下爭,戰事起。

    蘭溶月始終未曾說前世她如何身亡的,可自從知道她和樓浩然之間的恩怨後,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同歸於盡。

    所以,他同意蘭溶月獨自帶着三個孩子南行,爲的就是讓她明白,想着孩子,想着他,不要衝在最前面。

    可今日,蘭溶月明瞭,也做了。

    看着她的模樣,他心底卻有些堵得慌。

    愛着她的一切,那愛冒險的性子也愛到了骨子裏,可他卻又獨害怕失去她。

    “嗯,你說的不錯,不會有意外的。”他一番用心,她何嘗不明。

    殺過太多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何將一個人置於死地。

    可她卻偏偏最怕失去身邊的人。

    取與舍,她不是不知,只是不願意選。

    “昨日收到的消息中說,金面公子準備前往東陵國相助蘭梵,不過卻將柳言夢留了下來,這段時間,這位金面公子的後院頗爲精彩,如娘子所料,那盧芷韻卻是是個角色。”後宅爭鬥從不遜色於前朝,只有更險更陰毒,柳言夢是被柳嫣然一手培養的太子妃人選,只是再瞭解這女人爭鬥的人,未曾想卻一再敗於盧芷韻之手。

    “夫君似乎有些意外?”蘭溶月擡頭,心思回到正事上。

    “娘子不意外?”

    蘭溶月看了一眼晏蒼嵐,他是男子,自然沒有她那麼深的體會。

    “當然,盧芷韻愛慕蘭慎渂,不,應該說她曾愛慕蘭慎渂,盧家情況特殊,盧芷韻是嫡長女,從小頗爲得寵,可母親早逝,盧家後院中有個小妾頗爲得寵,哪怕盧芷韻是嫡長女,又怎能勝得過他父親的枕邊人。”

    未穿越前,她以爲那些後宅爭鬥,陰狠毒辣的手段都存在於小說中。

    可體會後,她方知,後宅爭鬥遠比小說中的更爲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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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娘子是說盧芷韻的生活遠不如表面這般風光。”

    蘭溶月輕輕搖頭,“她的生活確如表面這般風光,可這風光是她自己爭的,你想,她年幼失母,後父親又將寵妾帶回家門,寵妾生下一雙兒女,她母親家世雖算不上低,也着實算不上有多高,可她性子柔弱,能在盧家活得風光無限,只能是她自己足夠聰明,也足夠狠。”

    “娘子說的極是,自娘子說過後,我便命人蒐集過盧芷韻的信息,頗爲有趣。”腰間突然一疼,迎上蘭溶月溫柔的笑顏,晏蒼嵐低頭想一嘗紅顏滋味,卻一手被蘭溶月推開了。

    “有趣,我怎不知夫君竟對他人之妻這般感興趣了。”

    晏蒼嵐厚着臉皮,閃身到蘭溶月身後,緊緊摟住蘭溶月纖纖細腰,“這不是娘子之前說盧芷韻頗爲不簡單,能讓娘子稱一句不簡單的人,爲夫自然也得讓人查上一查。”

    “狡辯,夫君啊,沒人說,心悅一個人是從最初的興趣開始的嗎?”

    低頭,將頭埋在蘭溶月頸間,“爲夫這輩子只心悅娘子一人。”

    “油嘴滑舌,下次不許瞞我,這一次就放過你。”

    “聽娘子的。”

    “說吧,差點什麼?”

    耳尖微紅,晏蒼嵐忍不住咬了一口,見懷中人兒嬌羞想逃,又想想時機不對,收攏心緒,“什麼都沒查到。”

    “什麼意思?”

    “從資料上看,她頗具一個世家嫡長女的風範,對上孝順,對下恩愛,教導幼弟幼妹,無一不好。”晏蒼嵐心中補充了一句比蛇蠍更甚,沒留下任何痕跡,這樣的女子若真睡在枕邊,若換做他,只有一個選擇——一劍殺了。

    “無一不好,沒留下絲毫痕跡,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哦,娘子好奇什麼?”

    “好奇這樣一個人爲何會選擇蘭慎渂,一個聰明如斯的人,選擇男人的眼光可沒我好。”聽着晏蒼嵐的心跳,目及遠方,等候一聲巨響,劃破這該死寧靜有緊張的氛圍。

    “或許年紀到了,她有厭惡了盧家,又或許她是另一個柳言夢,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晏蒼嵐猜測道。

    有時候晏蒼嵐甚至會想,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最初如菟絲花一般依附男人而生,可隨着時間流逝,她們會吸取男人的骨血,讓這個男人爲她們而生。

    如此一想,他懷中嬌妻的性子霸道,可他卻又愛死這份霸道。

    “菟絲花。”

    “知我者,娘子也。”

    “若我是菟絲花呢?”說道菟絲花三個字時,她能感覺到晏蒼嵐打心底厭惡,忍不住好奇道。

    晏蒼嵐沉默,細想,若是娘子,他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我願與娘子融爲一體。”

    某人此刻典型的雙標。

    “胡鬧。”雖說他胡鬧,可心底卻是甜的,“我們明日回去,可好。”

    說他胡鬧。

    可實際上,她纔是真正的胡鬧。

    一路南行,以己爲餌,她能感覺到他的疲憊這些天漸漸消散。

    可見他有多愛她,才能容忍她那般任性。

    她或許強大,可夫妻之間,僅僅有強大是不夠的。

    “好。”

    吹着海風,說着天下局勢,靜候時間流逝。

    夕陽西斜,圍繞靈島的霧漸濃郁,兩人的心也越來越沉。

    與此同時,季五公子已將所有的火藥全部搬下船,火藥饒了大半個島嶼。

    “公子,快要漲潮了,若是火線被潮水清透,一切就白費了,還請公子儘快決定。”男子低着頭,聲音壓低,徹底掩去了自己的緊張。

    “船上沒有了?”不知爲何,季五心中總有些放不下。

    “公子,可需我帶人上去看看。”這段時間在海上沒頭沒腦的航行,他早將火藥放置於兩艘船的夾層中,只等季五公子點火,兩邊的隱線會同一時間點燃。

    同歸於盡。

    想到蘭溶月給出的承諾,瞬間也覺得值了。

    “不用了。”這股不安來自何方,季五也說不清楚。

    浪濤翻涌,潮水漸漲。

    壓住心底的不安,拿出火摺子,點燃隱線,“撤。”

    霹靂的火星以飛快的速度饒過半邊島嶼,蘭溶月留下的那艘大船此刻也燃起熊熊大火,季五領着人駕駛兩艘船回到海面上,一陣冷風吹過,心突然明瞭,“這座島太安靜了......”就像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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