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怒海掘金 >第十四章 往事難忘卻
    鄭世浩回到家後,發現母親蔡春華還沒有回家,估計今晚又是在太古企業加班。母親加班已經成了家常便飯,經常是加班到晚上十一點纔回家,有時候還會在廠裏過夜。鄭世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過夜晚生活的日子,雖然有時候會懷疑母親的一些行爲有悖於常理,但母親這麼勤快地勞作,也是爲了這個家,爲了改善家庭生活,給他攢錢,希望他能夠早日娶上媳婦,,再早日生個孩子,圓了她抱孫子的夢。

    況且父親失蹤八年了,母親也一直沒有改嫁,而是靠一個人瘦弱的肩膀,將鄭世浩和姐姐兩個人拉扯到。父親在海難中失蹤八年,按照民法的失蹤條款,可以向法院申請宣告父親鄭海洋已經死亡了,但母親卻一直沒有向法院申請死亡宣告。

    他又想起海市蜃樓中酷似父親的海盜。莫非母親知道父親活着,所以才一直沒有向法院申請宣告父親死亡。八年前,母親去日本做了手術之後,對父親的感情也變得冷漠了,並不像以前那麼愛父親了。醫生說母親做了手術後,記憶功能受到干擾,所以出現了短暫的失憶。

    鄭世浩洗完澡之後,靜靜地回憶着八年前的往事。

    父親鄭海洋是個船員,受僱於一家輪船公司,擔任輪機長的職務,經常跟隨大貨船出遠洋,一去就是一兩個月,有時候是半年。小時候,鄭世浩最期待的就是父親出海回來的那一天,只要父親從海外回來,都會帶一大堆好喫好玩的給他們姐弟倆,還會給他姐弟倆講好多海上奇遇和異國風情。

    所以,每次父親出海後一個月,鄭世浩都會在下午放學後,跑到海港處靜靜等候着,看看那一艘艘歸航的貨輪中有沒有父親的身影。有時候,他會在海港裏一等就是一個月,有時候在海港等兩個月,也不見載着父親歸航的那艘貨船,他就會感到害怕,害怕父親在航海中會出事,繼而坐在海港邊哭泣起來,然後跑到媽祖廟裏祈禱。

    父親歸航後,看到蹲在海港邊哭泣的鄭世浩,就會一把抱起他,颳着他的小鼻子逗他:“你看看,你瞅瞅,這麼大的孩子,還蹲在這裏哭鼻子,像哭花臉的小貓,也不怕別人看到笑話”

    鄭世浩看到父親平安回來,又看到父親手裏拎着那麼多好喫好玩的東西,立刻破涕爲笑,摟住父親的脖子,親着他被海風吹得乾裂,又滿是胡茬的粗糙臉頰。父親鄭海洋就是他溫暖的港灣,躺在父親的懷抱裏,總是無比舒服和安全。

    兩伊戰爭時期,僱傭父親的貨船公司經常出海,運載着衣服和糧食,甚至軍火到伊拉克和伊朗。在那個時候,父親也是最忙的,經常隨着貨船公司運載着大批貨物出海,一去就是兩三個月。一年在家的時間也就十天半月。兩伊戰爭那幾年,父親雖然經常出海,全家人是離多聚少,但也是賺了一筆錢,讓全家人都過上了富裕的日子。

    可母親卻總是提心吊膽,生怕父親奔走於戰火紛飛的中東,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每次出海都是兩三個月,在通訊相對落後的80年代,出海後基本上就是音訊全無,一家人都處於滿是期盼又緊張無助的等待中。

    父親自有他的一套生存方式,他雖然心感內疚,卻經常安慰母親,富貴險中求,他這麼拼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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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希望家裏生活能過得好一些。母親卻認爲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經常在海上航行,總會遇到風暴,讓父親見好就收,賺了錢就在家裏做點小生意,順便也能照顧家人,總比在海上奔波強。

    後來,母親患上腦腫瘤,身體越來越弱,病情嚴重到中國的很多醫院都不敢給母親的腦袋開刀,摘除腦腫瘤。因爲腦腫瘤已經佔據了母親三分之一的顱腔,國內醫生說做這樣的手術,有極大的風險性,重則危及生命,輕則全身癱瘓,下半輩子都要坐在輪椅上。所以,這些醫生都不敢輕易給母親做手術,一沒有絕對把握,二怕承擔手術風險。

    知道母親病情的嚴重性後,全家人都憂心忡忡,父親白天四處尋醫,晚上則是不停抽菸,默不作聲。母親則是在夜深的時候輕輕哭泣着。鄭世浩和姐姐還小,不是太懂事,也不知道母親病情的嚴重性,只是認爲母親得了小病,但日子久了,慢慢就會好起來。

    正當父母快要絕望的時候,父親的一個朋友介紹說日本有一家醫院的醫術高明,治療技術不錯,能夠切除母親顱腔內的腫瘤,並且能夠保證母親生命無憂。父親大喜,籌集好錢後,將母親送到日本那家醫院去救治。母親顱腔內的腫瘤是切除了,但從此卻進入半失憶狀態,手術之前很多的事情都不記得,最麻煩的是,連她的丈夫和子女這些最親的人都不記得了。後來,在家人的慢慢照顧下,才一一回憶起各種往事。

    父親鄭海洋想找到那個爲母親做手術的醫生,做進一步觀察治療,卻發現那個日本醫生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找不到這個人。

    爲了治療母親的疾病,父親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一大筆錢,從一個小康之家又淪爲貧困之家,日子過得越來越拮据。父親爲了還債和改善生活,又經常出去跑海,有時候半年纔回家一趟。

    也就是母親病好之後的第二年,父親出海遭遇不測,一艘貨船上的20多名船員全部都失蹤了。有人說是海盜打劫,見沒搶到值錢的東西,就槍殺了貨船上所有的人。有人說是貨船上的人起了內訌,互相廝殺,最後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也有人說,那艘貨船遭到了海怪的襲擊,船員都死在海怪的攻擊下。

    反正父親的死因是有各種傳聞,衆說紛紜,讓人真假難辨。

    家裏的頂樑柱坍塌了,一家人都是悲痛欲絕,而母親則是扛起了養家餬口的重任,將鄭世浩和姐姐拉扯大。

    鄭世浩躺在牀上,靜靜地回憶着父親的音容笑貌,回憶着父親在時那一段幸福快樂的童年生活。那往事放佛就發生在昨天,但又變得越來越模糊,很多細節都慢慢地遺忘了,也許再過幾年,就只能從父親的照片中尋找父親的音容笑貌和童年的記憶。

    他又想到母親這些年來的辛勤工作,都是讓這個家過得好一些。雖然母親的工資不高,但她說已經積攢了一筆給鄭世浩娶媳婦的錢。想着失蹤的父親和含辛茹苦養家的母親,鄭世浩慢慢地流下了眼淚。

    聽着屋外的海風呼嘯聲和蟋蟀、夜蟬的爭鳴聲,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朝鼻孔門口抹了一把,將牀單蓋在頭上,數着綿羊,慢慢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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