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掃明 >第四百九十章:奪門之變
    滁州,時人又稱“塗”,歷朝譽爲“江北門戶”,地理位置優越。 .

    山東軍來到滁州境內的時候,並沒有直接來到城下,反而是哨騎、使者四出,大軍在清流關紮下營盤,讓人摸不清到底要做什麼。

    滁州一樣是京杭運河流經的重鎮,自然知道流山東軍設卡收厘金的事情。

    城內的大戶們本來覺得這是王爭自取滅亡,可是到現在幾個月過去了,無論南邊怎麼鬧,厘金還是照收。

    有意思的是,安東候王爭承受了幾乎大將南北半數士子的彈劾後巍然不動,可當朝的內閣首輔周延儒卻被罷相抄家。

    有些想太多的人,已經想當然的將這兩件事聯合在一起,心有些忌憚,覺得朝還有人在幫助山東。

    這邊已成定局,那邊又有更急的事情,王爭帶着山東的大軍來了。

    最開始,滁州這邊都覺得是在開玩笑,但隨着北面陸陸續續來人,都是面色驚顫的提及此事,他們才相信下來。

    一下子,滁州城內的士紳老爺們紛紛大亂,無頭蒼蠅一般的過了幾天,這纔想起來知州這茬,趕緊彙集到呂府。

    說起來,時任的知州呂瑋同樣是剛得到消息,那王爭在許州誓師西進,搞的全天下盡知,一副要和流賊決一死戰的架勢,據說李賊爲了暫避鋒芒甚至已經把襄陽拱手相讓。

    可誰成想,山東軍沒有西進去找順賊,反倒一路馬不停蹄的南下,半個月之內,竟然已經到滁州來了。

    要知道,這滁州的屁股後面,可是南京城啊!

    “大人,劉老爺、李老爺他們又帶着人來找了,怎麼辦?”

    呂瑋坐在大堂在聚精會神的寫着什麼,聽到外面那些哄亂的聲音後已經是滿頭黑線,直接擺手不耐煩的說道:

    “都到這種時候了,來堵着本官的府門有什麼用?我也是火燒屁股沒辦法,你出去說大病,都給推了。”

    管家有些猶豫,心道這些士紳又不是傻子,這麼說誰會信,正在他想的時候,呂瑋擡起頭,皺眉說道:

    “怎麼還不去?”

    不多時,呂府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外頭圍着的老爺和士子們趕緊走前,這管家笑呵呵的,但是隻露了半張臉,喊着道:

    “劉老爺,張東家,林公子,你們回去吧,我家大人病重不能見客!”

    “病重?當誰是傻子不成,快把呂知州叫出來!”

    “是,若是被山東地兵馬破了城,他呂瑋也活不成!”

    聽到外面響起的吵鬧聲,管家早有準備,趕緊讓下人把門關,甚至還親自提起木椅堵在門口。

    滁州這個地方和南京距離不遠,基本只隔一條長江。

    在江南士子們不遺餘力的宣傳下,王爭統帶的山東兵馬,早成了禍害遺千年的亂兵。

    士紳們也聽說過王爭在山東對那些本地縉紳的所作所爲,說殺人不眨眼那是一點沒錯。

    儘管身家性命都在滁州,但過了河是南京,算拼死搏一搏,也很少有人想留在這裏等着山東兵馬來抄家。

    畢竟,傳聞往往都是無風不起浪,王爭不對付自己這些地主,哪來的銀錢造甲械發軍餉?

    府外亂哄哄一片,呂瑋卻在皺着眉頭奮筆疾書,良久,他起身將書信交到早等在旁邊的信使身,嘆息道:

    “眼下再飛書面聖已經來不及,唯有提醒史尚書在南京佈防,老夫看得出來,山東賊軍來勢洶洶,那王爭早有準備,不會止於滁州,其意在南京。”

    說到這裏,呂瑋竟然朝信使彎腰鞠躬,鄭重其事的說道:

    “王賊竊國,大明危亡,繫於你身,一定要將信送到!”

    滁州知州呂瑋仁政愛民,深受百姓愛戴,據說天啓年間得罪了權閹魏忠賢被革職爲民,崇禎即位後平反,並且重新任命他爲滁州知州。

    信使本人對他也是敬佩,當下吃了一驚,連忙跪在地,沉聲說道:

    “知州放心,信在命在!”

    “快去吧,時不我待。”這信使是自己人,呂瑋自然信任,等他從後門將信使送走,又是重重嘆口氣,心十分擔心。

    “希望還來得及...”

    呂瑋已然決計堅守,爲南京城的史可法留下時間。

    可武殊途,人心隔肚皮,知州如此想,不代表城內士紳都是這麼想,同樣不代表其餘的武將吏也要爲朝廷奮不顧身的效死。

    ......

    當天夜裏,滁州守備府。

    時守備李景光在知州衙門、呂府外增兵,名爲排查賊寇奸細,實則爲召集部下四名千總商議機要打掩護。

    李景光五人在內室密談,門外設有帶甲家丁把守。

    “守戎,依卑職看,還是迎山東軍進城!”

    說話的是個胖子,屁股座椅都寬,他雖然坐的極不舒服,但說出方纔這番話並未有什麼猶豫。

    既然已經有人挑明,另外一個尖臉的千總緊跟着點頭,說道;

    “沒錯!”

    “守戎,你們都聽說了嗎,河南總兵陳永福、還有鳳陽總兵黃闖子、舟山總兵翁之琪,連南京城的京營提督太監,都已經在安東候的下面做事。”

    另一個千總點點頭,臉全是驚懼:

    “當然聽說了,前不久安東候在宿州殺了劉良佐,劉部那可是三萬多的兵馬啊,在山東軍面前連個像樣的抵抗都沒有便是人間蒸發。”

    “這麼多人哪去了,還不是被山東軍吞進肚裏?”

    聽到這話,守備李景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確實,黃得功、劉良佐,那是在整個南直隸都有些名頭的大帥,一個能打,一個人多。

    這幾天光景過去,這兩位能打的那個已經接受改編進入山東軍外系,另一個則是被王爭當場砍死,多年積累下來的兵馬都成了陪葬品。

    這些總兵級別的大帥暫且不提,那太監一向是天子家奴,自詡高人一等,但竟然也甘心在安東候下面做事,這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自己這小小的滁州守備,麾下兵馬不過一千多人,怎麼能抵擋號稱二十萬的大軍。

    最開始的胖子繼續說道:

    “你們看見呂知州今日間的樣子了嗎,那傢伙,明擺着是要與城共存亡的架勢!”

    “讓他自己拿着筆桿子去戰!那山東的戰兵連韃子都抵擋不住,哥幾個沒那個必要去跟着他去找死了。”

    說起來,山東軍現下還是在朝廷的名下,開城打個迎接的名目成,和賣國賊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去。

    換句話說,只要朝廷不敢動安東候王爭,他們下面這些人不會有什麼安危,這也是李景光等人傾心於此的重要原因。

    況且,加入山東軍外系以後的待遇問題,這些事李景光其實並不擔心,前面的例子太多了。

    山東軍一路南下,徐州、睢州、宿州、鳳陽,還有現在的滁州,何曾遇到過什麼真正的抵抗?

    憑山東軍這面旗,不少官軍已經嚇破了膽,可僅僅是這個原因讓各地官軍望風披靡嗎?

    顯然不是,除了山東軍的強大,最主要還是王爭對外系的待遇,還有各地守備空虛等原因。

    州城的守備兵力最多三千,縣城更少,基本只有千人左右。

    那還是在萬曆朝頭幾年兵備沒有那麼廢弛,三大徵還未開始的情況下,到現在頻頻抽調,再加多年未曾發配軍餉和兵衣,各地基本都是空額空餉。

    如這滁州,次朝廷來人覈定名目的時候還是崇禎三年,十幾年前了,那時候現任的守備還不是他李景光。

    換句話說,李景光自打到了滁州守備任,朝廷方面根本沒有一次有官員再下來覈查兵冊,那還不是想怎麼報怎麼報?

    去年李景光報去的是兩千九百二十七兵披甲兵,本想着喫三千人的餉銀,但後來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根本沒有一錢發下來。

    身爲守備的李景光,能蓄養起來的鐵甲家丁,其實也十三個。

    本身混的已經如此悽慘,再聽到山東的外系兵馬餉待遇,銀餉月結,並且守備和千總一級都有自己專門的盔甲和福利,據說不久的將來還會有禮服和喪服。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由不得他們不動心。

    硬抗不可能打贏,而且還要賠自己的身家性命,開城能得到安東候的賞識,入冊外系。

    反正都是在朝廷的明目下做事,跟着誰又有什麼分別。

    雖說要經過山東方面的改編和裁撤,還有種種嚴苛的軍規,但李景光幾人依然十分動心,只要待遇是真的,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要是穿的亮堂威武,待遇好,每天混的風生水起,鬼才去欺壓百姓,去剋扣什麼軍餉,這種爛事誰的心底其實都不願意去做。

    說到底,大部分人都是被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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