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役在進行之前,除了王爭會接連召開軍議與衆將商討意外,幕僚府也會加班加點,拿出幾整套切實可行的方案供以選擇。
但鄭家這所謂的內議,其實完完全全是鄭芝龍和鄭芝豹兩兄弟表演的舞臺,這兩人一唱一和,剩下那些各地堂口水師的首領還有家將,敢於直言長短的除了洪旭以外,根本沒有任何人。
剩下的要麼是對鄭芝龍一捧再捧,不斷吹噓鄭氏在八閩甚至江南的勢力不容置疑,要麼是傻不愣登的冒昧請戰,想要在陸地和山東軍一較高下。
說來也是,現在鄭氏富可敵國,在海儼然是霸主級別,連朝廷都對他們無可奈何,在江南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自然是愈加的放肆和張揚。
鄭氏衆人對王爭和山東軍瞭解並不深,大多數人的想法還停留在數年前,不過是從小小登州以販鹽起家的一支隊伍而已,又能怎麼樣。
鄭芝龍雖然孤傲,從骨子裏藐視王爭與山東軍,但他並不傻。
從水城略有摩擦的事件,他能明白蘇州城此刻已然易主,完全是王爭的兵馬掌控大權,所以根本不會孤身前去,儘管方纔在內議獨斷專行,但最後依然規劃了進退的方案。
首先,鄭芝龍在安平召集了五分之三的鄭氏丁口步卒,總計多達數萬。
這支鄭氏子弟兵鄭氏子侄和親兄的丁口只佔了十分之二,連黃皮膚黑眼睛的漢人都只有十分之四。
要麼說鄭氏步軍不行,即便發展了這麼多年依然還是老樣子,這些各地召集過來的丁口和步卒,雖然林林總總湊了幾萬人出來,但編制十分混亂,甚至是沒有編制。
有火銃手、步弓手,其他的是長槍手、刀盾手,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的極爲的精銳,有的卻是非常簡陋,但個個眼精光四射,看樣子也不是好對付的。
但是這個還不是鄭氏步軍戰力最強橫的,鄭芝龍身邊有一千八百餘名從倭國招募的浪人武士,雖然身材矮小,但卻都是武士世家出身,一人輕鬆擊敗五六個朝廷官兵根本不是問題。
這些倭寇或是因爲主家滅亡,或是因爲下克沒有功成而失去封地流浪,纔來到江南圖謀,他們在倭國數量相當的龐大,但是沒有那麼多的主家可供效力。
在島國境內,長州藩這種都已經因爲困頓而衰落,將三千家臣團縮減到一千以內,下屬被裁掉的浪人武士更加不計其數,可想而知其他的藩屬。
如果繼續豢養大批武士,別說會不會因此引發幕府的猜忌,主要還是各藩都與現如今的大明朝一樣囊羞澀,根本沒有財力支撐。
於是這種武士浪人在倭國各處遊蕩,尋找機會,等待重新建立家名苗字的那一天,而鄭芝龍藉助倭國便宜岳父的支持下招募大批武士真是豪不稀。
這些人由於身處大明,其他的大明官府和百姓對倭寇是深惡痛絕,因此他們只有認鄭氏爲主家才能受到庇護,倒是頗爲的忠心。
不過這些都不是這支鄭氏僱傭軍的主力,這裏麪人數最多的是低價從荷蘭購買的崑崙奴,也是非洲黑人。
他們身體高大,靈活雖然談不,但卻不曉得什麼是害怕和退縮,那種勇悍算和關外的清軍八旗相也是毫不遜色。
在這裏鄭芝龍給足他們餉銀,喫喝不愁,對他們原本豬狗不如的生活來說,現在簡直是天堂般的日子,當然要拼死爲鄭芝龍賣命,甚至頗爲的主動和奮勇,自然也都是非常忠誠。
說到這裏,鄭芝龍現在召集的所謂鄭氏步軍,其實是一支花大價錢在全球各地彙集的僱傭軍,戰鬥力據說非常強。
畢竟這些年來,爲了組建這麼一支僱傭軍,鄭氏可是耗費了一座又一座的金山銀山,要是起火器,那也是天底下一流。
所以鄭芝龍十分自信,自己帶着這樣一支僱傭軍去蘇州,一定能給那所謂天下第一強軍的山東軍一記狠狠的耳刮子。
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無論怎樣,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所以鄭芝龍準備用鄭氏絕對的優勢碾壓山東軍,將他們徹底擊垮,不僅要在陸地給一個下馬威,在水裏更要讓他們絕望,從而認識到雙方的差距有多麼山高路遠。
他還命令家將洪旭在長興碼頭準備規模不小的鄭氏水師,一方面用以震懾山東軍,另一方面爲備不時之需。
以鄭氏水師的規模,太湖顯然還是裝不下太多重型戰船,最多也是型的沙軻船和小型舟艇能駛入,不過鄭芝龍依然不會擔心,鄭氏在水戰從未怕過任何人,無論戰鬥規模的大小。
前一陣子,鄭芝龍花重金在西班牙採購了一批重達七磅的佛朗機炮臺,以及許多的荷蘭工人,讓他們把初代加農炮裝備在鄭氏水師,火力足以將一般的水城夷爲平地。
山東軍或許陸軍有兩把刷子,但那兩支水師在他眼裏,還只是初出茅廬的小孩子而已,根本不足爲慮。
王爭這個人,鄭芝龍從前聽過的傳聞不少,但卻並沒有任何一次去平等正視,原因是手裏握着的實力。
早在鄭芝龍率領十八芝在海稱雄一方的時候,王爭還在登州那屁大點的地方販私鹽呢,所以在他的眼,從未真正將王爭這個私鹽販子視爲自己的敵人。
眼下他最需要擔心的其實不是山東軍,而是大明要是忽然完蛋了,自己需要何去何從,那纔是最要緊的事。
所以說,鄭芝龍最大的野心還不是取得整個天下,與王爭甚至是李自成都有根本的不同。
在他看來,鄭氏基業雖然龐大,但卻到處結仇,西方都視其爲死敵,步步緊逼,要是再和當今朝廷過不去,最後也逃不過被四方圍死的結局。
無論他們海如何強大,陸地依然要有一個地方作爲心臟,而這個鄭氏的心臟,是位於福建泉州的安平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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