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掃明 >第一百六十一章:又想搶功?
    周圍這些軍兵的眼神不善,因爲在他們的眼裏,並沒有什麼劉總兵,田遊擊和沈參將,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王爭。

    一名傳令兵已經飛速趕往北街的參將府,只要是剿殺的命令傳回來,這些文登兵管你來的是山東總兵,還是什麼登州遊擊,都不要想在寧海州的地界鬧事。

    百姓們紛紛避退到遠處,不過卻沒什麼驚慌的神色,都是聚在一起該幹什麼幹什麼,甚至有些好賭的行人開始押注,看到底能不能打起來。

    若是在一般的地方,這種情況沒準已經形成火拼大亂,但是寧海州城除了這個街道,其餘的地方還是照舊如常,沒受到絲毫的影響。

    “將軍有令,迎總兵入府!”

    很快,一名馬兵持着王爭的手牌趕來,剛剛還是緊張的形勢瞬間就輕鬆了下來,鹽丁們仍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入城的家丁才退去,除了繼續巡街的,大部分都回了司署衙門。

    文登兵則是跟在這些家丁的身側,“迎接”他們去位於州城最北側的參將府邸。

    等到踏上參將府的大堂,劉澤清早就是臉色鐵青,這個王爭簡直是太不識擡舉,居然在自己面前擺起架子來了!

    “王爭呢,快叫他出來見我!”

    一進來,劉澤清就是當仁不讓的走到最前面參將座位邊上,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嚷嚷道。

    門外侍立的兩個丫鬟暗自搖了搖頭,就這還是堂堂的總兵官呢,方方面面都和咱們家將軍差了十萬八千里。

    劉澤清翹着二郎腿坐在首位上,他這麼囂張也是有原因的,城外可還有他的兩千大軍呢,比文登營所有的人加起來都多。

    這年頭,誰帶的兵多誰就是大爺。

    田廣跟着做到平日裏黃陽的位子上,見到沈求遠仍是站着,拉住他大大咧咧的道:

    “坐啊,客氣什麼?”

    沈求遠面色並不輕鬆,看着堂上的佈置。

    一側屏風上畫着栩栩如生的青松古柏,銅柱子旁邊都設有一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臺,早早點起了兒臂粗的蠟燭,燭中摻着香料,焚燒起來幽香四溢。

    看到這個,讓人身心舒暢,不過再看最北側的牆面上,掛着的不是華美字畫,而是八口精光閃閃的鋼刀,在這個大堂上顯得十分刺眼。

    不知王爭在這裏放置“八”口刀,寓意到底是如何。

    這一路而來,沈求遠看到寧海州這邊遍佈的田地,百姓談笑着走出城開荒,與巡邏的官兵親切的打着招呼,城外還建起了不少的磁窯和民莊,這在其他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城內有發達的市集買賣,商旅不絕且店鋪林立,許多山東的大行大號沒有在蓬萊設分行分號,居然先在寧海州落了腳,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當然了,還有衛所上每個人都離不開的私鹽買賣,在這邊幾乎是透明的交易,鹽丁充當起保安大隊的角色。

    無論寧海本地的百姓,還是後來定居的各地流民,私鹽買賣都是他們發家致富的首選。

    就從看到的來說,寧海的各方面都是飛速發展着,原本不大的登州府境已經逐漸的兩極分化。

    單論起繁華,往昔清窮鄉僻壤的寧海州,如今居然已是直追蓬萊府治。

    王爭治下各行各業都是蓬勃發展,而其餘的半個府境,仍是一片死氣沉沉。

    方纔走在街上,沈求遠居然能聽見官軍操訓時整齊的喝聲,當時他還眺望一眼,這種情景不知多少年未曾見到過了。

    剛剛取得了這樣一場大勝,居然仍能如此嚴密防備,不驕不躁。

    所見所

    聞,讓沈求遠對寧海州更覺得陌生,眼下他唯一能的就只有確定一點。

    王爭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千萬不能隨便招惹。

    ......

    “參將到!”

    門外忽的響起這道聲響,坐在首位上的劉澤清冷哼一聲,心道:怎麼,這叫喚是要給自己提個醒,起身給他王爭行禮不成?

    想到這裏,劉澤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愈發的近了,倒是低頭把玩起木椅來了。

    其實王爭平日議事坐着的木椅與衆將並無區別,簡單的很,上頭就連個條紋都沒有。

    “總兵大人喜歡我這椅子就拿去好了,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王爭一腳踏進大堂,臉上伴隨着和眴的笑容,不過這番話聽在幾人耳中卻有些故意擡槓的意思。

    王爭對劉澤清的稱呼只是“總兵大人”,這還是當面稱呼,在這時候是非常不禮貌的,聽到後,上北路的參將沈求遠皺了皺眉。

    按理說,王爭不應該不知道這個規矩。

    王爭同劉澤清之間的爭執與沈求遠並無關聯,田廣傻傻分不清利害關係,所以他只能是個遊擊,但是作爲參將的沈求遠並不傻,條條框框非常清楚。

    劉澤清現在還是總兵,而王爭立了大功就要高升,到時候也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官,兩邊不得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劉澤清雖然生氣,但是在總兵的位子上呆了這些年,什麼風浪沒見過,這點度量還是有的。

    當下他也是沒什麼惱怒,笑眯眯的道:

    “王參將立了大功,全殲清軍,可喜可賀,本鎮甚是歡喜!”

    王爭走到堂前,並沒有因爲劉澤清是總兵就對他卑躬屈膝,直視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不敢當,這次劉總兵來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及時啊,這讓卑職想起了前些年平定孔有德之亂的時候。”

    劉澤清一聽這話,面色猛的就變了,自那以後,這可就是他的一個禁忌,沒有人敢當着面提出來!

    蹭的站起身,後又是冷笑一聲:

    “王參將此次立了大功,韃子首級現在何處?不若由本鎮帶回蓬萊檢驗一番!要知道,現如今拿老實百姓殺良充數的參將可是不少!”

    沈求遠看了一眼劉澤清,又來了,劉澤清這是又眼紅想要搶功,當下也是暗歎一聲,可惜了。

    王爭哦了一聲,似乎並不意外。

    上次功勞被搶的事情他可還記着呢,同樣的虧自然不能喫兩次,人不能被一樣的絆子絆倒兩次,看這個劉澤清自信滿滿的模樣還以爲喫定自己了,心中一陣冷笑。

    “那就不好意思了,前些日子,文登營斬獲的首級就已經報往京師了。對了總兵大人,現在若是馬不停蹄的去追,或許能在入京之前截住呢。”

    說完,王爭便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劉澤清果然是張大了眼睛,自己不是已經截住了遞送捷報的人,難道說這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首級和捷報早在前幾日就報了上去?

    最後的算盤打空了,劉澤清感覺自己的臉被打的啪啪作響,頓時就是勃然大怒,指着鼻子吼道:

    “王爭,你別忘了,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參將!捷報和韃子的人頭,你直送京師,沒有本鎮的許可,你哪來的這個權利!”

    聞言,王爭淡淡回道:

    “劉總兵,你也別忘了,文登營乃是海防三大營,不受任何總兵節制,坐營官直屬山東海防備倭都司統屬,自然有直達天聽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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