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挺,大唐堂堂的從六品步兵校尉,李建成少年的兄弟,李世民看上的人才,這樣的人若是死在這裏的一頓酒席之上。
恐怕這裏的人,除了李柔之外,都得跟他去陪葬。
此時的張五德早已經嚇傻了,他其實只是個村政,說白了連官都算不上,如果韋挺死了,他恐怕都不是死他一個的問題,面對這樣的事,他那點定力恐怕早就土崩瓦解了。
“韋叔。”
李柔回過神來與楊蕭幾乎同時扶住了向下倒去的韋挺。
“你給我滾。”
李柔推開了楊蕭,一臉的怒意。
“今天我叔父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讓你們這裏的所有人去給他陪葬。”
李柔說完,直接回過頭去。
“來人。”
李柔一聲令下,頓時跟隨他們二人一同進村的幾十名隨從全副武裝的衝進了孫家食鋪,將楊蕭等人團團圍住。
“快,送韋大人回府就醫。”
那些兵士一聽,頓時擁上前打算將韋挺擡走。
此時的楊蕭,大腦開始迅速的飛轉,這件事的後果不用說,應該非常的嚴重。
如果就這樣讓事情進展下去,讓李柔給韋挺送回縣上,那麼無論韋挺是死是活,這毒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就鐵定做實了。
因此,這韋挺絕對不能讓他走,於是楊蕭突然站了出來,用手拉住了一名士兵的手大喝道。
“不行,不能動韋大人。”
李柔見狀頓時大怒。
“大膽,把這個人給我抓起來。”
李柔的話音落下,頓時一陣拔劍的聲音響起,接着楊蕭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被架上了十幾柄長劍,那劍距離自己的喉嚨,恐怕只有零點幾公分的距離。
楊蕭在現代的時候哪經歷過這種場面,不過楊蕭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如果現在心智亂了的話,那麼一切便都無法挽回了。
想到這裏,楊蕭開始打量這孫家食鋪裏的衆人,此時就連一直躲在後廚的孫嫂也是被那些兵士給抓了出來按在了地上。
楊蕭看韋挺的面色煞白,而且吐出的血中夾雜着一些黑紅色的東西,顯然是中毒的跡象。
而桌子上的菜,幾乎在座的所有人都吃了,但都沒有任何的不適,那麼說問題一定是出現在了那碗最後上來的冷淘上,因爲這冷淘,只有韋挺一人喫過。
想到這裏,楊蕭則是將目光投向了桌子上那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些的冷淘碗,巨目凝視,片刻之後,雙目微微一凝。
“這是?”
楊蕭見到在那些銀耳和藕片之中混入了一種略微又些泛紅的植物,通體晶瑩,而且上面還隱隱的放出一絲白光,楊蕭頓時便確認了心中想法。
“這是血菇!”
想到這裏,楊蕭開始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這種血菇的功效,片刻之後,楊蕭終是弄懂了這韋挺中毒的真相,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不過即便如此,楊蕭也不能承認這韋挺中了毒,於是心生一計。
“公子,我知道韋挺大人這是怎麼了,或許我可以救他。”
楊蕭的話因落下,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眼睛瞪得老大。
不過李柔似乎並不買賬,轉過頭去絲毫不予理會。
楊蕭知道很難讓李柔同意,但也沒有別的辦法,最後只能硬着頭皮獨自說道。
“韋挺大人並不是中毒,而是中邪了。”
“你看大人的面色慘白,雙目微睜卻無神,眼中有血絲浮現,四肢冰冷、僵直,這在《易經》中記載爲中邪之兆。”
“以韋大人現在的狀態,即便你將他帶回了縣城,恐怕也無藥可醫。”
李柔本不想聽楊蕭的廢話,但經他這麼一說,自己這叔父的症狀還真像是中了邪,而且楊蕭這傢伙還擡出了《易經》這本書。
要知道在古代,《易經》絕對是一本神書,地位之高几乎無書能及。
一時間自己也是沒了主意,不過看着自己叔父的樣子,恐怕真的沒辦法回縣城了。
於是經過片刻的思慮,李柔輕咬了咬紅脣,目光冰冷的看向楊蕭。
“你可有把握治好我叔父?”
楊蕭硬着頭皮點了點頭,說自己曾經在給寺院和道觀送菜的時候學過一些趨吉避凶的法術,同時心道,你可別再墨跡了,若是毒氣攻入五臟六腑,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他了。
“好,你聽好,如果你救回了我叔父,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若是沒救回來,我馬上便把你推出去先斬了,聽懂了嗎?”
楊蕭無奈一笑,但還是點了點頭。
“放開他。”
 楊蕭重獲自由後,又讓他們釋放了幾個在剛剛一起喫飯的府兵,其中自然有那個看楊蕭不順眼的趙六。
楊蕭先是低聲跟其餘的那幾個府兵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讓他們去取東西了。
然後楊蕭才低聲的叫來趙六,趙六一臉的狐疑,將耳朵湊過去聽楊蕭一說,頓時眼睛瞪得老大。
“大哥,你開玩笑吧。”
楊蕭尷尬的笑了笑。
“沒有,這真能救他,你就去弄吧。”
趙六還是不敢相信,不過他也沒有救人的能耐,於是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了出去。
通過大家的努力,很快,一個簡易的道場出現了,桃木劍、蠟燭、黃紙、香爐全都擺在了桌子上。
然後楊蕭讓人將韋挺臉向下平放在木桌上,接着開始猶如跳大神一般的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口中還念着一些別人聽不懂的咒語。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只知道21世紀的一些美國大片裏,外星人就是這麼說的。
血菇這種東西非常的難尋,一般只生長在比較溼露的木材下面,而且還是棺材板下,可能是那裏的陰氣較重,所以這血菇也是極陰的食材。
不過,這血菇本身並無毒性,而且還是味道及其甜美的頂級菌類,在後世若想喫到這種血菇,恐怕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但是,有一種人卻不可以實用這血菇,那就是陽氣過盛,而且患有胃病的人。
恰巧這韋挺就是,武德四年韋挺被流放至巂州,一直奔波在巂州,而且唐初戰事較多,在戰場上廝殺自然會讓身體積累大量的陽剛之氣。
而且看剛剛韋挺要喫冷淘的時候,身邊的李柔有個微小的阻止動作,顯然這韋挺的腸胃應該是有些疾病。
因此,這韋挺食用這種極陰的血菇,便等於自殺一般。
楊蕭學着電視劇裏跳大神的劇情,反覆的揮動着桃木劍,然後一劍挑過一張黃紙,接着在蠟燭上點燃,黃紙迅速燃燒,接着很快變成了一團灰燼。
將灰燼放在身邊的碗中,之後,又操起一把小刀,割下了韋挺的一戳細發,同樣混與碗中。
這時,趙六從外面走了回來,手中捧着一個黑陶碗,碗中似乎還有着某種液體,不過看趙六的表情卻略微有些難看。
趙六將黑陶碗交到楊蕭的手中,楊蕭看着黑陶碗中的東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是一碗乳白色的麪湯,不過下面好像渾濁了一些東西,黃黃的時不時還漂浮起來一些。
“是按我說的比例放的嗎?”
趙六強忍着肚中的不適淡淡的道。
“是。”
“硬的軟的?”
“軟的。”
“嗯。”
楊蕭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接過黑陶碗又將剛剛燒好的紙灰與韋挺的那一戳頭髮混進了碗中。
接着開始用桃木劍不停的攪動着黑陶碗中的麪湯。
趙六看着那東西終於忍不住了,劇烈的乾嘔了起來,同時拉住楊蕭低聲問道。
“你確定要給校尉大人喝這個?”
楊蕭無奈一笑。
“你有更好的辦法?”
趙六搖了搖頭。
“沒有。”
“那就別廢話,靠邊。”
楊蕭推開趙六,就要將他手中的“祕製驅邪水”給韋挺灌下去。
李柔望着眼前的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他對眼前這個男人及其的厭惡,但這時爲了叔父,他還是希望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創造奇蹟。
只見楊蕭搬過了韋挺的頭,然後用手捏住兩腮,接着直接將那黃幽幽的麪湯灌進了韋挺的口中。
“咳……咕咚……咳……咕咚……”
片刻之後,那一碗驅邪水便灌進了韋挺的肚子,然後楊蕭取過一口木盆,接着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韋挺的身體突然抖動了起來,剛剛還很僵直的身軀瞬間軟化,接着只聽。
“嘔……”
韋挺睜開雙眼,開始對着地面上的木盆一陣的狂吐,瘋狂的嘔吐足足持續了一刻鐘,嘔吐物滿滿一盆。
恐怕這韋挺連前天喫的飯也吐出來了,不過是個人都可以看出這韋挺的面色又恢復了之前的血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顯然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在韋挺將最後一口殘羹剩飯吐出來之後,識趣的張嫂也是送上了一盆清水,和一杯淡茶,用來給韋挺洗臉和漱口。
韋挺的復甦讓在場的人都長舒了口氣,一場中毒風波也是讓楊蕭這裝神弄鬼的糊弄了過去,不過事情卻並不會這麼輕易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