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料到,那瓦罐看起來普普通通,烏雞也只是尋常模樣,可煲出來的湯,卻美味的邪門。
那香氣順着風吹,直接到了正清宮,就被正批閱奏摺的隆元帝嗅見了。
之後的事情更加玄幻——在喫食上極盡苛刻的隆元帝,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將那瓦罐裏的雞湯,喝了兩碗。
之後陛下雖沒有開口說什麼,可王作福這個人精也瞧出來,陛下這是喜歡寧貴人的手藝呢。
倒是沒想都,一無是處的寧貴人,還有這點本事。
隔日,陛下辦公有些心不在焉,王作福想來想去,猛地就想到了那瓦罐雞湯。
可惜,昨日寧貴人沒有去送湯,一直到正清宮熄燈,陛下就寢,寧貴人都沒有再次出現。
而今日,陛下面色陰沉,渾身冷氣懾人,那威壓厚重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王作福大膽揣測了一回上意,爲了小命着想,就自作主張趁着隆元帝召見大臣時,往菡萏宮跑了一趟。
他想得很好,主子拉不下面子提及的事情,他這當奴才的就得貼心的辦好。
所以,他就讓寧貴人煲湯了。
而至於陛下不願意見寧貴人這個問題,這就太好解決了,屆時他隨便找個藉口,將寧貴人糊弄回去就是。
劃重點,到時候一定親手將寧貴人煲的湯送到御前!!
寧熹光這次依舊煲的烏雞湯,煲了將近四個時辰,將將到下午四點左右熄火。
她收拾了一番,喊上翠瑩帶着瓦罐雞湯,就往正清宮送湯去。
心裏挺美的,也有些小激動,因爲馬上就要見到傅斯言了,寧熹光腳步雀躍,嘴角一直翹,險些裂到耳後根。
然而,她高興的太早了。
當往日重現,瓦罐雞湯再次被王作福抱走,她又被隨意打發,寧熹光秀眉緊蹙,捏緊了帕子輕哼一聲。
哼!!一不留神被個太監糊弄了,簡直不能好了!!
不過,王作福有張良計,她有過橋梯,如今是他要求着她,有他卑躬屈膝、主動認栽的時候。
寧熹光回去後就“病”了。
爲了不給御醫增加負擔,只派翠瑩去太醫院取了兩劑退燒藥。
她“病歪歪”的躺在牀上,翠瑩則“憂心匆匆”的在外邊煎藥,因而,包括菡萏宮在內的諸多宮人俱都認定,寧貴人這次怕是不大好了。
不過,她活該啊!
原本就病着呢,結果爲了爭寵,大下午風厲害的時候,又跑到正清宮吹風去了。
風寒燒熱那太正常了,就是她纏綿病榻十天半月起不來身,那也是應該的。
後宮諸位主子都高興了,就又派了宮娥上門慰問,照舊沒見着生病的寧貴人,就被翠瑩打發了。
翠瑩一見他,就想到寧貴人被愚弄的事情——翠瑩並不傻,她自小進宮,在宮裏謹小慎微活到現在,沒有點能耐根本不行。
她那日從正清宮回來時,就回味過來王作福怕是騙了他們。
她是個死心眼兒,既然認定了這個事實,如今又怎麼會給王作福好臉色看。
儘管這是御前大總管,她得罪不起,在禮儀上也根本不敢有疏漏懈怠,以免被抓住給寧貴人惹禍。可對待王作福的態度,就冷了許多,雖有禮,也恭敬客氣。
王作福好像沒看出寧貴人這大丫頭對他的態度,依舊笑眯眯的喚了太醫給寧熹光診脈。
一邊還安慰着說,“陛下念着您呢。聽說您病了,就讓奴婢將劉院正和方太醫請來給您診脈。您放心,這兩位對待風寒燒熱最是拿手,保證您喝上兩劑藥,明早就能康復。”
寧熹光呵呵笑,一邊不動聲色的鬆緊着胳膊。
她腋下夾着一顆核桃。這樣不動聲色的動着胳膊,脈象就很混亂,太醫一時半會根本診不出個所以然。即便察覺有所不對,可太醫行事保守,不功不過,他們敢貿然揭穿她麼?
果然,兩位太醫診來診去,最後也得出個貴人的病主要是心病,風寒只是小項,放開心胸,再喝兩劑退燒的湯藥,很快就能康復。
王作福又殷勤交代了幾句,才隨兩位太醫一道離開。
幾人的身影消失在菡萏宮後,送客的翠瑩才火速回來。
一邊不放心的摸摸寧熹光的額頭,擔心她真的燒熱,一邊亢奮而八卦的和寧熹光說,“王公公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吧?奴婢見他嘴角起泡了,這是上火了麼?該不是急火攻心,這才容顏有失吧?”
“誰知道呢。”寧熹光不緊不慢的翻着手中的話本說道。
“王公公容顏有瑕,陛下竟還讓他在御前伺候,可見王公公簡在帝心,陛下看重他呢。”
“哦。”
翠瑩見寧熹光反應如此寡淡,有些無語,“主子,我的意思是,王公公能耐不小,正得寵呢,咱們還是不要得罪他爲好吧?”
“我什麼時候得罪他了?”寧熹光裝傻,“我最近病的厲害,都沒有出過門,話都少說,何談得罪王公公一事?”
您是沒明着得罪王公公,可您暗地裏正給王公公使絆子呢。
看您如今這作態,可不是和王公公對着來麼?
王公公想用您討好陛下,做個稱職的奴才,您倒好,一言不合就撂挑子不幹了,您這也太不配合了。
這是如今王公公還用得着您,得供着您,可若有一日,陛下不想喝您煲的湯了,王公公自然也用不着再巴結你了,到時候咱們的日子就該苦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