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妾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暖烘烘的被窩裏,往裏一趟,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舒服。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窩裏,懶懶地伸出胳膊,柔聲吩咐道:“將燭臺熄滅幾盞,我要先睡會兒。”

    別說,這暖暖的燭光灑在臉上,還真是一種催眠法寶呢。

    爾芙睡得安穩,將所有煩心事都丟到了腦後,前院書房裏的四爺卻安穩不下來,之前他是丟開了朝上朝下的政事,直接去別院陪爾芙享清靜了,但是這內閣該送過來的各路邸報卻還壓在他的書房裏,作爲一個最標準的工作狂,他肯定做不到和爾芙這樣閒散自在地混日子,所以他連口熱茶都不顧上喝,便已經開始翻看起這些邸報了。

    這些邸報裏,有各路州府縣衙呈送上來的奏疏抄錄本,亦有內閣處置各路軍機要務的批示行文,倒是也沒有什麼大事,唯一一件還算比較重要的事兒就是康熙帝打算開春去直隸大沽口審閱水師。

    康熙帝是一位胸有韜略的雄主,看來是要對海上那些得寸進尺的海盜下手了。

    其實康熙帝頒佈下的那條禁海令是很無奈的指令,滿漢之分,讓康熙帝和滿朝宗親權貴不敢相信漢軍旗下的官兵,但是滿洲八旗擅長弓馬騎射,卻實在是玩不轉海戰,加之倭寇和海盜屢屢擾邊,靠海喫海的漁民生活困苦,有些受不住誘惑的漁民,仗着一身出衆的水性,也跟着那些海盜和倭寇添亂,不得已之下,康熙帝只得頒佈了這條在後世看來愚蠢至極的禁海令。

    如今組建水師,船堅炮利,也正是需要和這些小毛賊練練手、積攢些經驗的時候,四爺透過這份薄薄的邸報,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位聖明君主剿滅海盜的決心,這對他、對他的兩個弟弟老十三、老十四都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想到這裏,他示意蘇培盛上前鋪紙研墨,提筆給兩個讓他不省心的弟弟寫了封信。

    從某種程度來說,四爺絕對是個事媽性格。

    寫好信,裝進信封裏封好,又在蠟封上留下自個兒的私人名章鈐印,他轉手將信封交到蘇培盛的手裏,低聲吩咐道:“讓陳福送出去,祕密送。”

    “奴才明白。”蘇培盛恭聲應道,退出了書房。

    四爺又在書房裏坐了會兒,他揉了揉痠疼不已的後腰,邁步往後院走去。

    按照府裏輪宿的規矩,今個兒該是佟佳側福晉侍寢的日子,但是按照府裏規矩,回府第一夜要在正院過夜,他吩咐王以誠跑趟東小院,替自個兒問候佟佳氏,便毫無愧疚感地去找爾芙了。

    正院上房裏,有些暗的燭光下,他坐在了爾芙的身邊,卻並沒有吵醒爾芙,他聽着爾芙綿長平緩的呼吸聲,衝着上前見禮的詩蘭,壓低聲音問道:“今個兒,你家主子回府,這後院裏的其他人都是如何反應?”

    “各院主子都是好性子的,不但在垂花門前候着主子回府,還一路陪着主子回到正院說了好一會兒話呢,只是主子一路回來累了,精力不濟,所以陪諸位主子說了一會兒話,便讓各院的主子都散了,說是要明個兒請各院主子過來一道聽戲。”詩蘭聞言,微微一怔,幾個呼吸間就整理好了說詞,恭聲答道。

    “她們倒是有心。”四爺面無表情地低喃一句,便讓詩蘭下去了。

    房間裏,只剩下了爾芙和四爺二人,四爺太過炙熱的小眼神,終於喚醒了躺在羅漢牀上淺眠補覺的爾芙,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懵地環視了一眼四周,喃喃道:“這天還沒亮呢,你怎麼就起來了!”

    爾芙這是睡蒙了,還以爲已經到了第二天了呢!

    她瞧着四爺都已經穿戴齊整地坐在牀邊兒,只當時間不早,也便掙扎着坐起身來,琢磨着是不是該起來梳妝更衣,進宮去給德妃娘娘請安了,不過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四爺就已經扶住了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這天兒確實是還沒亮呢,但是卻已經徹底黑下來了,你這晚飯還沒喫就睡下了,也該起來活動活動了!”

    這時,爾芙才意識到她並沒有一覺睡到第二天,她還能盡情睡大覺……

    想到這裏,她又一次懶洋洋地躺回到了溫暖的被窩裏,同時伸手拍開了四爺搭在自個兒肩膀上的冰涼大手,這冬日森冷,想要一直保持着這種暖烘烘的感覺,還真是不容易呢,更別提想要離開被窩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了,那就更痛苦了!

    “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快點起來吧,喫點東西,然後再好好睡。”不過四爺是那種見硬就回的性格麼,顯然不是的,他面露驚訝地瞧着被爾芙拍得發紅的手背,卻並未流露出不滿來,反而托住了爾芙躺回到被窩裏的身子,含笑哄道,同時他也不給爾芙反駁的機會,直接朗聲吩咐在外間候差的詩情和詩蘭下去張羅擺飯的事兒了。

    這也得虧屋子裏擺着的熏籠給力,不然爾芙這種懶貓性格的姑娘一定會撓死他,明知道她喜歡賴牀,明知道她喜歡暖烘烘的被窩,還偏偏用冰涼的手摸自個兒,壞透了,這個倒黴的臭男人啊……

    爾芙苦笑着坐直了身子,支使着四爺將搭在熏籠旁烘烤着的棉袍取過來,緊緊地裹在身上,盤着腿兒,縮成團兒地窩在羅漢牀的角落裏,喝着四爺親手倒的熱茶,等着外面飯菜擺上桌,她這纔打着哈欠,懶洋洋地跟在四爺往外間挪着,也是這會兒工夫,她纔想起問問孫嬤嬤那份禮物的來歷。

    猜測是不靠譜的,還是找四爺這種內行人探探路更安心些。

    之前被詩蘭收在衣櫃裏的錦盒擺在了桌上,旁邊是爾芙沒心沒肺的喫着喝着,被擾了胃口的四爺擰着眉頭,沉默許久,說起了一段皇室宗親才瞭解的內幕,也是外界流傳多年的傳聞,那就是董鄂妃的死。

    史書裏,董鄂妃是順治帝的摯愛,性格溫良德惠,入宮一月就晉位皇貴妃,死後更是直接被追封爲後,連當時還是太后的孝莊文皇后都對她善待有加,但是很少有人知她至死都不過才二十二歲,便是放在古代,亦是夭折,更和族妹同侍順治帝,她這短短的一生看似風光,卻真可被稱之爲是剎那光華,而且隨着董鄂妃崩逝,順治帝病逝,整個董鄂氏一族都被孝莊文皇后所遷怒,連帶着當時在朝中赫赫威名的數個家族一塊動手,全族上下所有官員都被貶斥,如果不是董鄂氏一族是滿洲八旗根深蒂固的望族,估計直接就被打滅了。

    說這些就扯得有些遠了,四爺之所以提起董鄂妃的事兒,關鍵就在於董鄂氏的死。

    從史書看來,董鄂氏的死是長期臥病崩逝,其實……那不過是一種假象罷了。

    董鄂妃,並非如野史雜記裏所說那描述那般是秦淮八豔之一的董小宛,而是正兒八經的滿洲八旗貴女出身,在那個滿族姑娘出嫁還要騎馬的年代,她不但姿容絕代、才華出衆,還是爲頗善騎技的鏗鏘玫瑰,她這樣一個身體康健的八旗貴女怎麼可能一進宮就百病纏身了呢,而偏偏醫術高超的御醫會診都對此束手無策,這不是太荒唐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當時在順治帝后宮的所有女人和孝莊太皇太后都出手了,也唯有這樣的陣營聯盟和皇權對抗,才能將太醫院的全部太醫、御醫都拉下水,任由董鄂氏這朵嬌豔多姿的百合花漸漸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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