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妾 >第六百三十五章 雅緻的人
    第六百三十五章

    煙粉色的花瓣被水浸泡的微微褪色,墨跡也被暈染開了幾分,可是還是能勉強分辨出書寫人定是個女子,那手娟秀的簪花小楷就如同一朵朵盛開的花兒一般,吸引着爾芙的注意力。

    府中女眷都來了圓明園小住,除了烏拉那拉氏這位嫡福晉,可是桃花塢和壺中天與其他的院落距離有些遠,所以一直都是空着的,而爾芙和四爺一家四口人坐着的小船就正正好在桃花塢的下游位置上,這附近並沒有其他女眷住着……

    那接下來的事情,爾芙簡直不用想都知道了。

    這絕對不是爾芙想多了!

    她記得她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一部刑偵片,在劇情中,曾經有這麼一個情節是一具女屍死在了泡滿花瓣的浴缸裏的,作爲辦案的刑警侃侃而談的憑藉水中浸泡着的花瓣和浴缸旁邊的香薰蠟燭推測死者的時間。

    雖然具體內容她記不清楚了,可是她卻知道這花瓣不是個能長時間浸泡的玩意兒,泡到現在這種程度,估計也就是她與四爺從長春仙館出來,坐上扁舟順水而來的時間而已,而她想要讓四爺爲她畫像是臨時起意的事情,選定地點,也是四爺隨口一說,那怎麼就有人這麼巧的在這個時間點就灑下了一片片寫着娟秀字體的煙粉色花瓣呢!

    那唯二能解釋通的就是要麼這是個巧合,要麼就是四爺身邊有人動了花花心思,想要拉新人上位……

    第一種說法,貌似太過巧合了些,機率也太低了,爾芙不相信,而第二種就靠譜多了。

    只是這個想要拉新人上位的人是誰,爾芙就猜不出來了。

    “別爲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是不值當的,難得咱們一家人一塊出來玩一會兒,想想開心的事情!”四爺哪裏會看不出爾芙的不痛快,笑着拉了一把爾芙的小手,將爾芙丟到他身上的幾片花瓣都丟回到了水裏,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扭頭對着臉色已經有些難看的爾芙,柔聲哄着。

    這樣的四爺是很少見的,爾芙表示她很喫這套,笑着點了點頭,便不再去理會水中仍然不斷出現着的桃花瓣,只拉着小七和弘軒欣賞着沿岸上的風景和遠處已經遙遙在望的如桃花源似的桃花塢了。

    與此同時,就在爾芙和四爺要去的桃花塢的一處比較僻靜角落裏,一名穿着淡粉色宮女袍的耳邊綴着兩,縷櫻紅色流蘇穗子的二八年華的花季少女,正壓低聲音的和一個穿着青灰色太監袍的小太監很是緊張的說着話。

    從她的身後看去,她如玉雕般漂亮的一雙美手,正從身邊青石上放着的笸籮裏,將一片片精心修剪過的花瓣,按照一定的頻率,一點點地往腳邊的溪流中丟去。

    小宮女抹了把額頭上因爲緊張而滲出來的汗水,不放心的問道:“你這法子真的管用?”

    “當然了!”小太監洋洋自得的擡起頭,看着從林中蜿蜒而出的小溪,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伸出翹着蘭花兒指的手,捋了捋小宮女耳邊有些亂的流蘇穗子,接茬道,“別看咱就是在小廚房裏做個提水劈柴的粗活兒,咱這耳朵可是一點都沒白長,早就聽長春仙館那邊的宮女唸叨着說她們主子怎麼喜歡這桃花塢的景色了,定然會纏着主子爺過來的,你就只管天天這麼往水裏頭撒花瓣兒就是了,只要你能將主子爺引過來,你家裏頭那點子冤屈,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甭管對方是什麼巡撫老爺,還是什麼頂頂了不起的皇親國戚,咱們主子爺那可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皇子,堂堂的親王老爺,誰見到不是得小心伺候着!”

    小宮女聞言,眼中的不確信消失了幾分,可是臉色卻沒有好轉,反而愈發的難堪起來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當真不想做這種事情。

    她雖然從小就生活在江南水鄉的一處鄉下,但是家裏頭的叔伯兄弟,也都是讀書認字的,論學識,考個進士舉人,也不算什麼難事,算得上是當地頗有些名望的耕讀之家了,往上數個幾輩子,那更是正兒八經的官宦人家,可是打從這清兵入了關,世道一下子亂了,老祖宗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就做主變賣了家裏頭在蘇州城裏的大宅子,找了個偏僻的小村子,蓋了一處不小的宅院,攥着手裏頭幾代人攢下的房地契,過起了隱居的生活,這一轉眼就過去了幾十栽!

    要說這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祖宗的打算是躲開這種紛擾的亂世,領着一家人就窩在個小山溝裏頭過安穩日子,連家裏頭的孩子都不準出去參加科考,更將一些比較顯眼,或是在州府位置的鋪子都處理了,就是怕惹上麻煩,還是沒有躲過去。

    去年春末,家裏在新安鎮的一處專門經營胭脂水粉的鋪面掌櫃的,突然就被官府給拿了、下了大獄,說是她家經營的胭脂水粉害死了人,本想着就是一個誤會,讓人過去解釋解釋就好了,可是她家大哥去了就再也沒回來,等來的是一個由官家衙差傳過來的消息,說是有京裏頭的大官親戚看上了她家的鋪面,讓她家把招子放亮一些,識相一點!

    老祖宗年紀大了,不捨得孫兒在大牢裏受苦,再加上不想惹上是非,便讓她的父親將那處鋪面的房地契和鋪子裏管事、夥計的賣身契都帶了去,打算將她哥哥贖回來……

    結果,這有的人就是貪得無厭的,或者說是欺軟怕硬的。

    許是因爲老祖宗的做法,讓那人覺得她們軟弱可欺,不但收了東西沒有放人,反而將她的父親也抓了起來。

    不但如此,她還在家裏等來了一夥子凶神惡煞的衙差,說是她家與反清復明的天地會有所牽扯,明爲隱居,實則是爲天地會打造兵器,將幾把破破爛爛的刀槍劍戟作爲罪證一封,便將她家上上下下百餘口人都抓到了獄裏。

    她一個身居閨閣的未嫁女,本來也是要跟着家人被一塊下獄,等待刑部批文的,卻遇到了一個讓她有機會爲家裏翻案的貴人,那人是已經仙逝的太皇太后的

    包衣奴才,家裏頭的女孩子正面臨着入宮小選爲奴的窘況,那人捨不得自家孩子進宮裏頭遭罪,便使了銀子從各處挑選了幾個適齡的小女孩子,而她就是這麼被人從牢裏頭揪出來的。

    從那天起,她住到了一處小小的院子裏,跟着一大幫和她年歲差不多的女孩子們起五更爬半夜的一塊學規矩,也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丫兒,熬了足足三個月,才成爲了其中的佼佼者被送到了京裏頭,又被內務府安排到了四爺雍親王的圓明園中當差。

    一心想着要替自家父母兄弟叔伯嬸嬸發難的丫兒,進了園子裏就期盼着那位雍親王爺出現在眼前,可是等了又等,等了大半年,也沒有等到,一直到認識了這個在小廚房當差的小太監,她無意中幫了他一點小忙,她總算是有了這麼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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