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妾 >第七百三十章 他說
    第七百三十章

    “今個兒,爺就留在你這裏,明個兒早起就陪你一塊回孃家!”四爺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看着眼圈泛紅的爾芙,不等爾芙開口就說出了決定。

    爾芙擡眸窺了眼下首坐着的白嬌,側了側身子,有些爲難地擰着秀美的眉頭,低聲說道:“照說妾身現在留在莊子上養病,爺能陪着妾身回孃家見額娘最後一面,已經是給了妾身天大的臉面了,可是現在天色這麼早,讓妾身在這巴巴的等明天,妾身這心裏頭真是不大舒坦。”

    “那你的意思呢!”四爺挑眉問道。

    “爺,您看現在天色這麼早,不如咱們抓緊湊合墊補一口,便讓張保他們備了車,趁着天黑前就回城吧!”說起來,要不是爲了等四爺過來,她早起就隨着劉嬤嬤一行人回去了,她到底越來越入鄉隨俗了,居然也學着遵起了規矩。

    也許旁人會說,郭絡羅氏並不是她的額娘,她素日裏和郭絡羅氏都沒個來往,偏在這時候擺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樣子,實在是假的很,這話說得不錯,郭絡羅氏雖然不是爾芙的親生額娘,待她也並不那麼親近,更是幾次暗算她,但是她到底繼承了原主的這幅驅殼,不論怎麼說,她總該替原主去上柱香吧。

    她想沒有女兒會捨得遠離母親吧,便如同她一般,哪怕是來到這裏已經幾年,閒暇下來的時候,也總是會懷念在現代的時候,賴在老媽懷裏撒嬌的日子呢!

    爾芙這般要求,四爺自是不好拒絕。

    他擰着眉頭沉默了片刻,朗聲喚進了留在廊下伺候着的蘇培盛,輕聲交代了幾句,便讓爾芙安排小丫鬟傳菜了。

    午飯,相對來說是清淡到了一個極致了。

    幾樣素炒,並一道早起就煨着的山參雞湯,白嬌作爲爾芙頗爲倚重的人,也和四爺同坐在了桌邊,含含糊糊地對付了一口,便被四爺塞到了爾芙的車上,陪着情緒低落的爾芙,一塊往京城趕去。

    車中,丫兒早就預備好的紅棗茶和四樣精緻的點心。

    在桌上過於拘謹的白嬌一上車,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了,她就這麼就着溫熱的茶水,連吃了幾塊點心,總算是糊弄了個半飽,剛要招呼着爾芙也墊補一口,她就瞧見爾芙還在魂遊天外的望着車篷發愣,心知爾芙還在爲把百合從盛京帶回來的事情自責,忙笑着打趣了一句:“四爺待你,果然很是不同,瞧瞧你一說,便這般連件衣裳都沒換的陪你回孃家了。”

    “嘁……全都是些個貪新忘舊的陳世美。”爾芙聞言,不假思索的反駁了一句,隨即羞澀地低了低頭,摸着梳得光溜水滑的髮髻,似是感嘆般的呢喃道,“你瞧見的就是現在,若是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四爺怕是早就不知道陪伴在誰的身邊了!”

    “你就是容易鑽牛角尖。

    不論是多麼深厚的感情都需要細心維繫,也許幾十年後,你韶華不再,容顏衰退,但是我相信你也不會成爲被厭棄的那一個人。”白嬌沒想到爾芙會將心裏話就這麼說出來,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勸慰着。

    這些話,爾芙何嘗不明白。

    那種相伴幾十年的感情,並非不存在,只是太稀罕。

    她想着郭絡羅氏非要用那般過激的手段送走木蘇里氏,何嘗不是因爲郭絡羅氏對裕滿深沉的愛,也許這份愛在裕滿看來是沉重的,可是那也是郭絡羅氏對他的情太深,纔不願意有人和她分享,不然郭絡羅氏作爲裕滿的嫡福晉,大可以做一個大度平和的嫡福晉,守着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全不理會府中的鶯鶯燕燕,還會落下個賢良的美名。

    馬車嘎吱嘎吱的行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巷子裏,爾芙聽着隔牆傳過來的隱隱哭聲,深吸了口氣,對着坐在對面的白嬌苦笑一聲,輕聲說道:“怕是這會兒府裏都亂了套了,也沒人能顧得上你這邊了,你一會兒就坐着這馬車回炫彩坊去吧!”

    “今個兒,怕是你不能出城了吧!”白嬌點了點頭問道。

    “估計是不會出城了!”爾芙聞言,摸出衣襟內兜放着的懷錶看了看,抿了抿脣,低聲說道。

    “那你是留在瓜爾佳府,還是要回到皇城根兒的親王府去!”趁着馬車還沒有停穩,白嬌急忙問道,她並不是非要關心爾芙的去向,她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帶着小七去莊子上的機會,所以纔會表現得這般急切。

    爾芙不明就裏的搖了搖頭,她實在是不知道晚上會怎麼安排。

    “你聽我說,若是你晚上回親王府去休息,那你不就可以將小七名正言順地帶回莊子去了,也免得你成日擔心她自己個兒留在府裏頭有危險了!”白嬌撩着車簾,瞟了眼近在眼前的側門,壓低聲音,飛快的說了一句,便忙按下了話頭,等着馬車一停穩就扶着爾芙下了馬車,很是客氣地提出了告辭。

    白嬌說完就走,爾芙腦子轉得慢,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白嬌都已經坐着馬車,繞過巷子走遠了,她又不能這般失態的追上去,問個明白,最終只能哀怨地看着馬車消失的巷子口嘆了口氣,便隨着迎出側門的劉嬤嬤,來到了已經佈置成靈堂的正院。

    佈置得莊嚴、肅穆的靈堂上,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就那樣擺在堂屋當間,幾個郭絡羅氏身邊親近的僕婦,穿着整套的孝服跪在一側,正哀哀地燒着紙錢,庭院裏,幾位身披土黃色僧袍的高僧,正在做着法事,圍着高僧的身旁,便是這闔府上下的女眷在放聲痛哭了。

    爾芙聽見的隱約哭聲就是出自她們的口中,看着昔日花枝招展的各位庶母都是一襲素服,瞧着明明心底歡喜極了,卻又要故作悲傷的哭泣,她有種說不出來的荒唐感覺。

    她還是個俗人,只能看着這些人做戲。

    爾芙強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就來到了正堂上,她看着上首方桌上的那尊紫檀木滾金邊的靈位,竟然也有鼻子發酸的感覺,不待她吩咐旁邊的僕

    婦送上清香,穿着一襲孝服的百合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滿眼含淚的對着爾芙哽咽道:“姐姐,您可算回來了,快過去看看額娘吧!”

    “嗯!”

    爾芙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百合飾演姐妹情深的戲碼,淡淡應了個聲,便扭頭對着丫兒點了點頭,丫兒立馬就送上了三根點燃的線香。

    “安息吧,額娘!”

    她無聲地注視着黑漆漆的棺材,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這才扶着丫兒的手腕,站起了身子,對着引路的劉嬤嬤,低聲詢問道:“我大嫂蘇都里氏的靈堂布置在了哪裏?”

    “那個毒婦,已經被阿瑪送回本家去了!”不待劉嬤嬤開口,百合就恨恨地後面接了一句,一副很是氣憤蘇都里氏所作所爲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郭絡羅氏的親生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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