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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二十五章

    四爺抱着已經睡熟的爾芙,重新回到了上房裏,擺手將旁邊還有些緊張、擔心的詩情等人打發了出去,他就這樣穿着那身沾滿了酒味的華麗大禮服坐在牀邊,半擰着身子注視着甜睡如同天使般的爾芙,深深嘆了口氣,捏着眉心回想着不久前的那一幕。

    其實爾芙的這種狀態,他並不陌生。

    四爺第一次見到這個狀態的爾芙是在小九和玖兒的葬禮上,暈厥在葬禮上的爾芙被喚醒之後,便是這樣整個人如同孩子似的縮在房間角落裏,說着那些他完全聽不懂的傻話。

    他那會兒還以爲爾芙是遭受的刺激太大,整個人瘋魔了呢,連宮中派過來的御醫,也是這種看法,所幸他並沒有放棄喚醒爾芙的理智,一直堅持陪爾芙說話。

    當時的狀態就好像是他正在親力親爲地照料着懵懂無知的嬰兒一般,三天時間,他親自給爾芙餵飯,親自給爾芙洗澡,親自給爾芙換衣裳,任何瑣事都親力親爲,不假手於外人。

    兩個人就如同連體嬰似的住在一個被遮住門窗的昏暗房間裏,唯一的光亮就是房間角落裏的一盞小油燈,因爲太明亮的環境會讓爾芙不安,彷彿黑暗就是爾芙最大的保護色一般,連爾芙最熟悉的瑤琴進來送飯,她也會如同驚弓之鳥似的縮到最隱蔽的角落裏,好半天都不肯從角落裏出來,那三天裏,連小七都不能去接近爾芙,只有他可以,那時候他整個人都被這個巨大的打擊弄懵了,心底被巨大的懊悔充斥着,後悔沒能保護好子女,沒能保護好爾芙,那時候他就想,哪怕爾芙一輩子都是這樣癡癡傻傻的樣子,他也會一如既往地照顧好爾芙,因爲這是他這個男人欠這個單純的傻丫頭的。

    就在府中所有人都認爲爾芙就要這樣一直傻下去的時候,一個棕色頭髮、淡藍色眼睛的西洋人被白嬌送來了府裏,這是個跟隨商隊從遙遠的大洋彼岸來到大清國土的洋大夫,他操着一口生硬的官話,說出了一個讓四爺差點拔劍砍了他的治療方案——催眠,一個全新的學科,他說他可以通過心理暗示的手段,讓爾芙暫時遺忘那份讓她痛不欲生的記憶。

    抱着試試的想法,四爺同意了他的建議。

    當然,四爺也想過,如果這個西洋人不能讓爾芙有所好轉,爲了保證爾芙瘋魔的消息不泄露出去,他一定會殺了這個滿口胡言的怪人。

    事實證明,這個西洋人是有些手段的。

    就在四爺覺得他連接近爾芙都做不到的時候,他竟然勸說着爾芙平靜下來,不再是縮在角落裏默默流淚,兩人說起奇奇怪怪的西洋話,竟然有了一段讓四爺看傻眼的交流過程,在那之後的幾天,西洋人每天都領着爾芙在小湯山皇莊的精緻小花園裏散步踏青,看似如同朋友似的閒聊,竟然真的讓爾芙在瘋魔了七天後,整個人都恢復了正常。

    事後,這個西洋人功成身退,隨着商隊離開了京城。

    當這個西洋人離開的時候,特地交代一定不要再輕易提起那對龍鳳胎已經過世的事情,免得再次刺激到爾芙,他明白告訴四爺,其實他並沒有能力讓爾芙忘卻那段痛苦回憶,他不過是通過心理暗示的手段,通過各種各樣的言語暗示,讓爾芙再回憶起小九和玖兒離世這件事的時候,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去回憶,這樣才勉強讓爾芙恢復正常,不過這種心理暗示並不穩定,一點點小刺激都可能讓她再次想起那種痛苦的經歷。

    而四爺也在之後發現,烏拉那拉氏成爲了爾芙的心結。

    雖然爾芙努力剋制着自個兒對烏拉那拉氏的這種銘刻入骨的仇視,卻瞞不過四爺那對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不過爲了府裏頭的和諧和安定,他只能委屈着爾芙,將爾芙和烏拉那拉氏分隔開,可是這種距離是讓爾芙獲得了短暫的平靜,卻架不住烏拉那拉氏並沒有收斂,屢次對爾芙這個看似已經康復的心理病人動手段,最終他無奈選擇了捨棄了烏拉那拉氏。

    其實四爺比所有人都更在乎身邊的親人。

    哪怕烏拉那拉氏進府這些年做過很多很多錯事,四爺一直對她多番維護,甚至不惜委屈爾芙,委屈那些他出生不久就夭折、或者是連這片天都沒見過的小產胎兒,但是當烏拉那拉氏越發不知收斂後,他卻也不得不讓自個兒狠下心來,一服湯藥送走了壞事做盡的烏拉那拉氏。

    他原以爲烏拉那拉氏的死,可以會讓爾芙放下這個心結,卻沒想到事與願違,未能親手爲子女報仇雪恨的爾芙,反而將這個心結更加深埋在了心底,成爲了她心底最深處一處磨滅不掉的印記,支使弘暉兩句話就將爾芙刺激得險些瘋魔,也幸虧有小米團這個寶貝在,喚醒了爾芙。

    此時此刻,四爺無比慶幸梁宇軼保住了米團這個寶貝。

    這一夜,他壓根不敢閤眼地守在牀邊,好不容易等到爾芙伸個懶腰坐起身來,他這才真真正正地鬆了口氣,他如同找到失而復得的寶物似的珍惜無比地將爾芙攬入懷中,連連道歉道:“對不起,我這個做丈夫地沒能保護好你,又讓你受委屈了。”

    “你這是說什麼?”爾芙撓撓頭,有些摸不到頭腦似的反問。

    “沒事,我就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你,委屈你了。”四爺擡手摸了摸爾芙的發頂,雙眼通紅地忍着眼圈裏的淚水,笑着說道。

    “昨個兒弘暉和弘昀小哥倆打起來了,我罰他們倆,你不會是在生氣和我說反話吧?”一夜好眠的爾芙已經忘記了昨天她從前院春暉堂回到正院以後發生的事情,她瞧着神情不對勁的四爺,抿了抿嘴兒,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四爺笑笑,撫平了爾芙眉心的褶皺,柔聲說道:“當然不是,你是他們倆的嫡額娘,他們做錯事,你罰他們,自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人,還是說你在故意討賞,讓我把前院那尊你惦記了好些日子的玉雕屏風送你做私房呢!”說完,他就一臉寵溺地颳了刮爾芙的鼻尖,朗聲喚過廊下

    候差的蘇培盛去取東西了。

    一覺醒來就突然得到這麼名貴的半人高的玉屏風填充私房,爾芙高興地笑了起來,她笑眯眯地窩在四爺的懷裏,如玉的手指勾着四爺甩到身前的髮梢紅穗兒,如同饜足的老貓似的說着悄悄話,連早飯都是在牀上用的,好好擺了一次女王的譜,一直到中午頭上,四爺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正院,她纔想起李氏沒有過來報到的事,擰着眉頭招呼過詩蘭,冷聲吩咐道:“你去給東小院那邊傳信,讓李氏今個兒之內就將東小院那邊的正院給騰出來,她一個庶福晉有什麼資格住在東小院的正院,另外就說我格外開恩,允許她住在東小院的跨院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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