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妾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按照爾芙的說法,如果對面開胭脂鋪是與炫彩坊良性競爭,她歡迎之至,但是既然對面妶彩坊先不遵守規矩,她也不需要恪守禮教律法,一把火就足以讓烏拉那拉瑞溪的心血毀滅殆盡。

    當然,放火什麼的太陰損了些,風險也太大,畢竟這街上都是木質結構的建築,到時候火借風勢,一旦控制不住,這一條街上的鋪面都會跟着倒黴,興許還會鬧出人命來,她沒那麼狠,不過她也不會放任妶彩坊繼續這麼山寨下去,她不擅長做壞事,她卻有黑白兩道通喫的好助手白嬌童鞋,她隨口吩咐一句,白嬌自然會將這件事安排得滴水不漏,比如此時光臨妶彩坊的兩個小賊。

    只見二人身輕如燕,也不見二人有什麼大的動作,妶彩坊庫房那扇用生鐵打造的厚重庫門就已經打開了一條細縫……

    細微的燭光下,銀燦燦、黃澄澄的金條銀錠擺滿了鐵架子,旁邊還有幾個精雕細琢的錦盒,裏面裝着流光溢彩、燦爛奪目的珠翠寶石,牆角位置還有一塊塊未曾切割出來的原石堆疊成假山模樣

    ……

    小賊就兩個人,身單力薄,他們捨棄了那些看起來就沉甸甸壓死人的原石,也沒有動那些金條銀錠的主意,按照白嬌的吩咐,直接奔着那幾個精緻的錦盒去了,因爲就這幾個錦盒的價值就已經超過了這庫房裏其他所有東西的價值合計。

    一盒是打磨得棱角分明的紅藍寶石,這是外洋舶來的東西,價值不高。

    一盒如龍眼大小的南珠,這是貴价貨兒,顆顆皆是價值連城。

    一盒粉藍紫色齊聚的碧璽塊兒,通透無暇、流光溢彩,雖比不得珍珠名貴,卻也是價值不菲,收入囊中。

    再瞧瞧旁邊,還有兩個比較小的錦盒裏,裝着如凝脂般的羊脂美玉,兩個小賊都認出來了,這是妶彩坊擺在堂中的那兩件鎮店之寶的玉雕盆景,一件稍小些的是鏤雕五福捧壽的擺件,另一個稍大些的是鏤雕的蝶嬉百花香薰爐,別看這兩件東西,小的不過才巴掌大,大的也不過是一尺見方,但是價值卻是這庫房裏最貴重的,即便是兩個小毛賊這樣做無本買賣的人將這兩件東西裝進包袱袋子的時候,也不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感覺。

    除這些外,裝着瑪瑙、硨磲、翡翠、琉璃等各類寶石的錦盒,他們也沒有放過,一股腦地裝進一人深的厚布口袋裏後,又分別往衣襟內兜裏塞了兩根金燦燦的金條,轉頭將那些成品首飾都搜刮一空,這才惡趣味地用燒得發黑的火摺子在白牆上留下了幾個歪七扭八的大字——妙手空空和尚到此一遊。

    做完了這些事兒,兩人將裝滿寶貝的口袋放在了庫房門口,轉頭回到庫房裏,將自個兒留下的腳印擦拭乾淨,又將帶來的烈酒灑遍庫房的每個角落,尤其是他二人停留最多的鐵架子前,兩人這才相視一笑,動作靈巧地鑽出了庫門,揹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大搖大擺地從妶彩坊的正門走了。

    街角位置,有一頂停在那裏多時的小轎。

    這也是他二人的作案工具之一,專門請老木匠精心打造,瞧着和尋常轎子一樣,分量卻輕巧許多,他們將背後揹着的大口袋往轎子裏一塞,動作利落地擡起轎子就往外城走去。

    別以爲做小偷容易,但凡計劃不到、顧慮不周,在京城這種首善之區犯事,還不等他們脫險就已經被街上那些巡城的兵丁抓着了,旁的不說,只說他二人這擡轎工夫就足足練了有小半年,除此之外,他們這穿着打扮都是和那些轎伕一般無二,僅僅是顏色稍深些,經年的老轎伕都會將他們認作同行,二人就這樣擡着裝滿寶貝的小轎從外城最熱鬧的八大胡同裏兜了一圈,路上又故意多轉了幾圈,這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他們臨時租住的小院裏。

    回到院裏,二人扛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回到大北屋裏坐定,也不多言語,連桌上的燭臺都沒有點,就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細細清點着口袋裏的東西,直到二人將這些東西的數目清點完畢,又統統都塞到沒人住的西屋炕洞裏藏好,其中一人才回到東屋裏點起了燭臺,另一人則去外面打了清水來,開始洗去臉上的僞裝。

    去掉臉上的僞裝,二人的年紀,皆是不過二十歲。

    之前去外面打水的那人盤坐在炕梢位置,渾身放鬆地倚着漆色斑駁的炕櫃,帶着幾分憧憬的開腔道:“大哥,咱們幹完了這一票,也該收山過好日子去了吧!”

    “還要再等等,老二,你也打聽過吧,那妶彩坊的東家可是咱們惹不起的大人物,咱們雖說不是將妶彩坊搬空了,但是也足以讓那大人物傷筋動骨了,那大人物能這麼善罷甘休,肯定得下工夫尋找,保險起見,咱們還是安安分分地做些日子的轎伕吧,等熬過這段時間,咱們就可以帶着這些個寶貝去找僱主交差了!”躺在炕頭,枕着被褥就這樣和衣躺着的大哥聞言,坐正身子,苦着臉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

    兩兄弟能走到今個兒不被人抓住馬腳,最大的優點就是小心謹慎。

    老二也知道他大哥的擔心不無道理,微微點點頭,輕聲道:“守着寶山做苦工,這滋味是真夠難受的了,好在再熬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算是徹底熬出來了!”

    “老二,大哥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惦記着家裏的老孃,着急拿銀子回去給老孃治病,但是你要時刻記得咱們爺爺是怎麼被官府逮住,又是怎麼被一刀砍了腦袋的,如果不是咱娘那邊兒等着錢治病,我就是瘋了,也不會和你這麼幹的,之前小打小鬧地偷些銀子,你不小心些還好說,但是這次你絕對不能胡來,必須得聽大哥的。”老大生怕老二不甘心守着寶山過苦日子,忙蹭到老二跟前,將靠着炕櫃閉目

    養神的老二拉坐起來,格外鄭重的囑咐道。

    他二人是西北邊陲一個小山溝裏出來的兩兄弟,姓屈,老大叫屈大,老二叫屈二,祖籍西川,就是因爲他們爺爺是被官府抓獲的江洋大盜,他們這一家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他們纔會小小年紀就跟着老爹和老孃背井離鄉地來到了最是寒苦的邊陲小鎮上,他們小時候過過好日子,喫過尋常百姓人家連見都沒見過的燕窩熊掌,穿過尋常百姓連想都甭想的綾羅綢緞,但是卻受過苦,喫糠咽菜、衣衫襤褸,比起街邊乞討爲生的叫花子都要更慘幾分,好在他們老爹肯喫苦、也能喫苦,加之手裏還藏着他們那個短命爺爺留下的一錠金錁子,這才終於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期,領着他們在西北邊陲的小鎮上買房買地,總算是過上了平淡卻安逸的生活。

    不過好景不長,老爹過世,老孃患病,一副藥就要十幾兩銀子,他們賣了家裏的地都還不夠,兩個小子不忍心老孃就這樣熬着等死,又賣了家裏的大房子,換了些銀兩,又租了一間小屋子,留下足夠的銀兩在醫館,還請了隔壁的大嬸子幫忙照顧老孃,便這樣揹着包袱就從西北邊陲來到了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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