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妾 >第1753章
    “別哭,先說正經事,你別忘記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不是班主不懂得心疼你們,也不是班主不近人情,實在是這事太嚴重了,你扛不住,班主也扛不住。”洪班主示意房間裏的其他人都離開後,伸手拍拍杜鵑的肩膀,輕聲安撫道。

    洪班主說的是實話。

    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堂堂雍親王的別院,一個戲班子裏打雜的小人物,竟然敢死在這兒,那就是天大的過錯,尤其他死得那麼不光彩。

    杜鵑何曾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如果她不懂,她昨夜就不會猶猶豫豫地耽擱到那麼晚纔過來見李疇。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要做個守規矩的聰明人,但是她實在是被李疇迷住了心,一想到李疇那麼堅持地要求她過來,她就沒有守住女子最後的那份矜持,深夜揹着人來到外男的房間裏。

    如果這是在旁的地方,那也就罷了。

    左右她和李疇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有些不循規蹈矩的地方,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在雍親王的別院,她和李疇做些什麼出格的事兒,只要不驚動到別院裏的貴人們,也不是什麼問題,但是誰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她現在既擔心被別院的貴人們知道此事,自個兒的小命不保,也爲李疇傷心着。

    說白了,杜鵑就是一個沒有太多見識的小姑娘,被李疇幾句話就糊弄住了,幾支不值錢的珠花、兩對不值錢的耳墜子,便將她迷得神魂顛倒了。

    不過洪班主還在等着她的答案,她也並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在這種傷心的感覺裏。

    杜鵑抿抿脣,擰着帕子擦乾了眼角的淚水,顫聲回憶起了昨夜到今朝被人發現之間這段時間裏發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細枝末節都沒有錯過,連她喝了幾杯酒,吃了幾塊點心都說得清清楚楚。

    “你說你和李疇還喝酒啦?”洪班主聽到最後,驚聲問道。

    杜鵑不明就裏地點點頭,因爲她從被人吵醒到現在,這腦子裏都是亂哄哄的,根本沒有注意打昨夜擺着點心和酒水的桌上,早就被人收拾得乾乾淨淨了,或者她已經注意到了,卻以爲是戲班裏的其他人收拾起來了,畢竟這酷暑悶熱的天氣裏,點心過夜就會變質泛酸了,興許是誰覺得味道不好,便手腳麻利地打掃了唄。

    正因如此,她並不知道洪班主這般驚訝的原因。

    而洪班主呢,他沒有想要和杜鵑解釋這裏面的細枝末節,起身就往外走去。

    不過他纔剛走到房門口,便被杜鵑叫住了。

    “還有什麼事?”洪班主聞聲回頭,耐着性子問道。

    杜鵑有些羞澀地點點頭,伸手將脖子上戴着的一條墜珠的銀鏈子摘了下來,她臉色囧紅地將還裹挾着自個兒體溫的銀鏈子遞到洪班主的跟前兒,低聲道:“這是疇哥昨夜裏送給我的……”

    “我知道啦,你也別太擔心、傷心啦。

    班主也給你交個底,這事情既然是出在我的洪家班裏,要是這些貴人們真的怪罪下來,我也不會不管你,別看我平時對你們是嚴厲些,那是我希望你們成材成角兒,但是其實你們在我心裏就是我的孩子。”洪班主接過杜鵑遞過來的銀鏈子收好,輕聲說道。

    他這番話有三分真心,因爲他找到能替自個兒和戲班裏的其他人開脫的藉口了。

    無他,這條明顯非街邊鋪面能夠買到的銀鏈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初時他以爲這件事就是他戲班裏的人不檢點,做事沒腦子,但是當他從杜鵑嘴裏得知她昨夜和李疇曾舉杯邀月、品茗談心,最後不知不覺地才滾到一塊,又得到了這條做工精緻的銀鏈子,那麼他如何猜不出這件事是有人挖坑設計呢。

    洪班主不在意這個挖坑設套的人是誰,他只要知道有這麼個人就夠了。

    有這麼個人,當那位性格寬和的嫡福晉問起來的時候,他就能給出交代了。

    畢竟從耕織軒這邊擡出去了一個死倒的事,想要靠那百十兩銀子就堵住所有知情者的嘴,這顯然是不現實的,他之前怕被別院裏這些貴人們知道,那是他沒辦法交代,現在他不怕了,他巴不得讓這消息能快些傳出去,他打點各處的百十兩銀子虧空就有替他填補了。

    事情也確實如同洪班主預料的發展着。

    約莫過晌時分,趙德柱就臉色陰沉地找過來了。

    “趙公公,您是稀客啊,您怎麼得空來小人這裏啦?”洪班主裝作不知趙德柱來意地將趙德柱讓進了房間裏,又是擺茶,又是擺點心地招呼着。

    而趙德柱呢……

    他本來是打算在院裏就對洪班主發難的,但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洪班主這般笑吟吟地迎出來了,他一想,也不好太駁洪班主的臉面,跟着洪班主進了房間,臉色就徹底陰下來了。

    他目光淡淡地在洪班主臉上掃過,冷聲說道:“你就別裝傻充愣了,咱們主子讓我過來請你,你應該知道是爲了什麼事情吧,你真以爲這圓明園是處隨便什麼人都能往外搭死倒的地方呢!”說完,他爲了緩和氣氛,也確實是走得有些熱了,還是端起洪班主準備的茶水咕嘟嘟地喝了兩口。

    趙德柱這動作,讓洪班主更加放心了。

    洪班主心裏暗道:果然什麼主子就帶什麼奴才啊……

    這雍親王的嫡福晉性格寬和柔婉,身邊伺候的奴才,亦是如此和氣,比起耕織軒外面守着的那些太監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呢,這樣的人,便是讓他出銀子打點下,他也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他很果斷地將早就預備下的荷包塞到了趙德柱的手裏。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趙德柱忙推脫道。

    “趙公公,您就別跟小人客氣了,小人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幫忙替小人在福晉跟前兒說上幾句好話。”洪班主堅持將荷包塞到了趙德柱的手裏,誠懇說道。

    “罷了,那下不爲例。”趙德柱也知道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點頭應下了。

    洪班主聞言,這心裏又安穩了不少。

    雖然他表現得還算鎮定,但是

    他心裏一直提着口氣呢,畢竟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證,這位性格寬和的嫡福晉就真不計較這般晦氣的事兒發生在圓明園裏。

    洪班主忙倒騰着小短腿跟上趙德柱,一路無話地來到牡丹臺。

    趙德柱和洪班主剛走到門口,守在廊下的宮女就已經開口催促道:“快進去吧,主子早就等着你們啦。”

    “主子心情如何啦?”趙德柱上前一步,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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