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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2章

    同時,路過藏藥院的時候,他也沒有忘記讓蘇培盛去找當值的太醫跟着。

    等到四爺領着太醫和蘇培盛到靜思居的時候,茉雅琦仍然是那副病懨懨的樣子坐在暖閣的炕上,她瞧見四爺,這眼睛就是一亮,小嘴兒微微抖動着,似是想說些什麼,又似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耷拉着腦袋,繼續摳手指頭去了。

    四爺幾步走到炕邊,肩頭微抖,身上罩着那條厚重的裘皮大氅就直接落在了蘇培盛的手裏,他一直揣在滾毛鑲皮袖管裏的大手微揚,落在了茉雅琦的額頭上,一邊試探着茉雅琦額頭的溫度,一邊語氣輕鬆的調侃道:“茉雅琦,看到阿瑪都不知道請安,你這規矩學得好啊”

    “阿瑪,您別怪罪茉雅琦,都是茉雅琦不懂規矩,大半夜還吵着您不能安歇。”

    聽見茉雅琦如此說,四爺眼底微暗,耐着性子哄道:“盡胡說,身體不舒服就該早些告訴阿瑪,哪裏來得吵不吵,要是你不身體不適,卻不告訴阿瑪,那阿瑪纔會覺得不高興呢

    好啦,天氣轉涼,你這身子又弱,別再坐着了,好好躺下歇一歇,阿瑪特地叫了梁太醫過來,讓他好好給你瞧瞧,該吃藥調理就吃藥調理,別鬧性子,苦了澀了就不愛喝,這良藥苦口利於病,若是覺得藥太苦,便讓洪嬤嬤給你準備些蜜餞糖塊甜甜嘴兒。”說完,他又拍拍茉雅琦的肩膀,讓開了牀邊的位置,留給梁太醫更充足的空間診脈,但是他人也沒有走遠,僅僅是推開兩步遠,目不轉睛地瞧着茉雅琦呢。

    論起眼力見,這府裏所有人加在一塊都比不上四爺一人。

    茉雅琦在裝病做戲,騙過了心生憐惜的洪嬤嬤,卻騙不過性格多疑的四爺,他之所以會越發疏遠茉雅琦這孩子,就是因爲茉雅琦的心思實在是太複雜了,不過到底是自個兒的孩子,他還是捨不得讓她失望難過,即便是四爺明知道茉雅琦是在騙他,他甚至在心裏給茉雅琦找到了合理的藉口,府里人事複雜,李氏又被禁足圈禁,難免會有些跟紅踩白的勢利眼慢待茉雅琦,茉雅琦裝病,求得自個兒過來探望,亦是在理所當然不過的事兒了。

    少時片刻,梁太醫替茉雅琦診過脈,來到了四爺的身邊。

    根據脈象看,這位二格格還真有些問題,即便沒有那杯藥茶四肢無力、失眠多夢,明顯是思慮過度、肝腎鬱結之狀,雖然問題不大,卻已經屬於亞健康,用藥調理下,總歸是沒毛病,四爺爲自個兒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他微微頷首,指了指身後那張已經擺上筆墨紙硯的圓桌,示意梁太醫過去開方,還不忘特別囑咐一句道:“那就開方子吧,不忌用藥,有什麼藥材不夠,直接讓人找蘇培盛去要就是。”

    說完,他重新來到茉雅琦的牀邊,坐在了小宮女搬過來的繡墩上。

    一張再常用不過的方子,梁太醫稍微添減了兩味藥的分量,一式三份,分別蓋上自個兒專屬的鈐印,吹乾了墨跡,一份交給洪嬤嬤留存,一份要交到藏藥院的藥櫃留存,第三份則是留在他自個兒的手裏存着,以免最後藥煎好出問題,他也好有個能自證清白的憑據,不單單是靜思居這邊這樣,這四爺府裏的所有主子用藥都是如此謹慎。

    洪嬤嬤接過樑太醫遞過來的藥方瞧瞧,扭頭纔要開口就瞧見四爺和茉雅琦溫言細語說話的樣子,這已經到嘴邊的話就變了個樣兒,“主子爺,您陪格格說說話,老奴領着她們下去給格格煎藥。”同時,她還不忘將還要跪安見禮的梁太醫也從房間推了出去,這梁太醫就是不如胡太醫有眼力見,開完方子還不走,難道還等着找人領賞呢想到這裏,洪嬤嬤摸摸腰間的荷包,有些不捨地掏出了一枚滴溜溜轉的銀珠子,足有二兩重的銀珠子。

    出了門,洪嬤嬤滿臉不捨地將銀珠子塞到了梁太醫的手裏,順口說着漂亮話,一路送着梁太醫出了靜思居的院門,她這才重新回到廊下,一面是要盯着小宮女,一面也是防備着年紀越長的李娉婷這位客居格格。

    雖然她憐惜茉雅琦的境遇,一時衝動將四爺從前院書房請了過來,但是她也不是個傻瓜,她在宮裏浸染多年,哪裏會看出李娉婷那點花花腸子,四爺是她從前院請來的,她可不能讓這個李娉婷做出不顧體統的事兒來,那她哪裏能對得起四爺這些年對她的信任呢,抱着這樣的想法,她也就顧不上外面這冷颼颼如刮骨般的小北風有多冷了,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院裏人來人往的小宮女和一直窺視着這邊兒的李娉婷。

    只不過她到底就一個人,只有一雙眼睛,盯住了李娉婷,盯住了那些春心萌動的小宮女,但是總會有所疏漏,比如靜思居里的另一位客居格格李蕭蕭,從茉雅琦這邊鬧起來的那一刻起,一直如同隱形人般龜縮在東廂房裏的李蕭蕭就在等待着機會,因爲她本就不是個喜歡拋頭露面的性格,雖然她和李娉婷一塊進府,不過有李娉婷這一個模樣、才情都不錯的客居格格擋在眼前,別說洪嬤嬤疏忽掉了李蕭蕭這個人,連李娉婷都快要忘記這位和她一塊從李家送過來的客居格格了。

    不喜出頭、不好張揚,卻不代表李蕭蕭就沒有野心。

    李娉婷有着要留在府裏做親王妾室的想法,李蕭蕭也看到了雍親王的尊榮無上,不過她不信任茉雅琦,她認爲茉雅琦不會放棄將自個兒額娘從佳思院救出來的可能,她和茉雅琦聯手,根本就是與虎謀皮,所以當她發現李聘婷和茉雅琦商量着要算計四爺的時候,她也在算計着,只不過她選擇了做一隻螳螂捕蟬後的黃雀。

    抓藥、煎藥,這來來回回的就足足折騰了有將近一個時辰。

    洪嬤嬤揉揉凍得生疼的臉頰,狠命地跺了跺腳,實在是耐不住這入骨的北風,她擡手招呼過旁邊戳着的一等宮女菊香盯着藥罐,邁着不算靈便的腿兒,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到自個兒房裏,將一件半新不舊的棉披風裹在了身上,又順道解決了下生理問題,這才重新回到了廊下。

    “有人來過麼”她瞧着還在院裏轉悠着的李娉婷,有些不放心的衝着菊香問道。

    “沒有,奴婢知道這藥是要給格格的,哪裏敢讓別人靠近呢”蹲在紅泥小爐邊兒扇着蒲扇煎藥的菊香聞言,擡頭瞧瞧添了件披風的紅嬤嬤,笑呵呵的答道,叫你這個死老婆子自個兒找罪受,不但自個兒要在這裏吹北風,還逼着自個兒在廊下煎藥,也虧得這小泥爐還算給力,不然還不得凍死人。

    想到這裏,她扇蒲扇的動作,更快了幾分,暗自詛咒道:凍死你個老虔婆。

    洪嬤嬤管東管西、管上管下,且爲人小氣的做法,顯然是沒有少得罪人,這其中就包括菊香這個本該能夠管些事兒的大宮女,她手上扇蒲扇的動作不停,偷偷摸摸袖管裏藏着的銀錁子,勾脣笑笑,暗道:左右是自家格格吩咐的差事,她不告訴洪嬤嬤,也不算是她吃裏扒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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