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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4章

    “這是後院嫡福晉送過來的一些線索,你看一看,安排幾個人過去範府附近盯着,另外再去找咱們安排在吏部的眼線調查下,這範堯何德何能,居然有人如此重金拉攏。”他隨意地將爾芙送過來的小冊子遞給張保,輕聲交代道,他和張保二人,一內一外,共同掌握四爺麾下的暗探組織,他負責全盤把控暗探們的調查方向,張保則是負責具體執行,這十幾年磨合下來,兩人早已是配合默契。

    是以,張保接過冊子,連半點疑問都沒有就邊看邊往外走去。

    如今時間緊迫,每分每秒的耽擱,皆有可能造成幕後主使趁機清除掉不經意間留下的蛛絲馬跡,這邊陳福和張保手底下的眼線都動了起來,沒有能力在各個衙署安插眼線的白嬌,也命手下人都忙活起來。

    這京城大大小小的衚衕三百六十條,各個衚衕裏頭都有端着大茶碗兒打諢湊趣的幫閒懶漢,這些人多數都是些一人喫飽、全家不餓的光棍、鰥夫,往日除了給自個兒賺口飯錢,便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耍耍鬧鬧的,那一雙雙的眼睛就如同是無處不在的監控器,只要你能出得起價碼,便是想要知道衚衕裏跑過的一隻耗子是誰家裏的,他們都能給出準確的答案,而白嬌手底下的人就是利用這些幫閒懶漢打探消息。

    燈市口大街,絕對是一處熱鬧非凡的街市,哪怕是過午時分,這裏仍然是人頭攢動,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一派繁榮景象。

    可往往在熱鬧的街市背面,都有一條蕪雜、逼仄的暗巷。

    鑲白旗都統府的後身是一條老百姓扎堆的狹窄巷子,範堯的範府,便在這條巷子的最深處。

    作爲一個候補御史,住在這樣的地方,也就說明他根本沒有餘錢去四處打點,也就致使他一直牢牢地頂着候補的頭銜,空領着從五品每年八十兩銀子的官俸和祿米八十斛。

    也許八十兩銀子在尋常百姓人家,那已然是一筆足夠花費幾年、甚至十幾年的鉅款,可是放在他範堯這樣的官宦人家,這筆錢,也就不算錢了,勉強能夠闔府上下喫喝嚼用,便已經是範堯家中女眷勤儉了,當張保領着三五個穿着不起眼、模樣亦不起眼的眼線,來到這條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的衚衕口的時候,十來個膀大腰圓的擡腳漢子正扛着大包小裹地往外走着。

    “老哥,您這是替這衚衕裏的哪家搬家呢!”張保揮手打發了跟在他身後的幾個眼線,順手抄起不知誰放在衚衕口的一箇舊水桶拎着,扯了扯身上還算齊整的細棉布袍子,裝作要回家的樣子,迎上了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擡腳漢子,粗着嗓子,很是熟絡的問道。

    “呶,最裏頭的范家……”說完,他就邁着沉重地步子走了。

    “早就聽說范家老爺是個大官,以前還爲是他家小娘子吹牛,沒想到是真的,可惜這麼個大人物就住在自家旁邊,我卻是連門都進過,不過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可得趕緊過去給搭把手,興許能得點賞錢呢!”張保則裝作很是好奇的樣子,探頭巷子深處望了望,喃喃自語着,放下了手裏頭拎着的水桶,一副很是心急的樣子就往裏面跑去。

    聽到他自言自語的擡腳漢子,頓住了步子,上下打量着張保那有些單薄的小體格,咧嘴兒笑了笑,掂了掂肩上分量十足的包袱,便加快腳步地往外走去。

    不怪他會小瞧張保,實在是張保長得太秀氣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張保裝作街坊鄰居,混進了範府的府門,四爺府這邊,陳福則拿着安插在吏部裏的眼線送過來的密信,直接來到了後院見爾芙。

    正在內室裏,側臥在美人榻上,抱着冊子找線索的爾芙聞訊,急忙讓詩蘭出去招呼陳福,自個兒也是忙趿拉上鞋子,對着鏡子整理了下衣裳,便滿臉帶笑地迎了出來,將陳福讓到了旁邊的廂房裏坐下說話。

    “陳公公這時候過來,可是找到什麼線索了?”她纔剛剛坐定身子,便已經開口問道,因爲她知道陳福不會無緣無故地進後院,而且她也不認爲陳福會有耐心和她扯閒篇。

    果然,陳福很快就從袖管裏取出了一封密信,遞給了爾芙。

    爾芙順手接過,信封的朱漆火封已經打開,裏面薄薄的一張信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比豆粒大不了多少的字跡,看得她有些眼暈,不過從內容的斷句和簡潔程度看,應該是有人從什麼資料文檔上抄錄下來的,通篇都是她不大理解的古文,所以她只是草草看了幾眼,便將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陳福身上,輕聲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實在是看不明白。”

    “這是福晉所說的那位範堯範大人入仕以來的官籍記檔,後面則是一些和範堯範大人關係比較好的同科好友、同鄉的官籍記檔,老奴懷疑有人想要通過範堯範大人想要拉攏什麼人,因爲範堯範大人的官位和他所處的位置,實在不值得幕後主使的關注。”陳福也不賣關子,起身上前,指着信紙上的幾個人名,輕聲解釋道,他之所以拿着這份密信過來就是希望爾芙能從中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因爲有的時候,這女人的直覺,當真可怕極了。

    比如他通過調查發現,範堯範大人的妻弟劉宗成,竟然任職宗人府經歷,雖然不過是個正六品的小官,在京城這樣的地方,連個入流的宴會都沒資格出席,可是在這樣的時候,冒出這樣一位宗人府經歷來,若說和八爺暴斃之事無關,也着實是有些說不通。

    如陳福會注意到這個名爲劉宗成的宗人府經歷一般,爾芙也注意到了這個人,不過她對於古代的官名、品階和職能範圍都不甚瞭解,所以她並沒有貿然做出判斷,而是指着劉宗成的名字,低聲詢問道:“這宗人府經歷是個什麼官職,主要掌管什麼,怎麼宗人府裏,居然還會出現外人呢?”

    她會這麼問,倒是並非完全出於好奇,而是覺得奇怪。

    因爲在爾芙看來,宗人府就是愛新覺羅家的宗族象徵,上到宗人令,下到各司筆帖式都該是出自宗室,若是讓外人掌管宗人府,如何能讓那些生來金貴的皇親國戚甘心情願聽命呢!

    事實證明,她覺得奇怪的這點,也着實是很奇怪。

    雖說宗人府裏,並非是所有官職都是出自宗室,可是歷任宗人府經歷都是宗室擔當,而劉宗成不但不是愛新覺羅氏子孫,還是個漢人,出任這樣的職位,確實是有些不對勁,這也是陳福會注意到劉宗成的原因。

    “回福晉的話,宗人府經歷,官位六品,掌出納文移,早有定論是由宗室出任,劉宗成擔當此任,確實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不過在之前是有過漢人出任宗人府經歷一職的,也許是宗室那邊和這位劉宗成劉大人有何關係吧。”說起這事,陳福也有些糊塗,因爲早在康熙三十八年時,便已經下令宗人府經歷不再由漢人出任,不過宗人府向來是個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地方,所以很多事都是很難說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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