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選擇了嗎?”邵正東此刻的模樣,就像一個三歲的孩子,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把心愛的東西讓給別人,那樣的無奈,那樣的痛苦。

    柳上惠搖搖頭,截斷了所有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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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宴,雖然是家常便飯,但是老太太也覺得知足,可是因爲桌上多出了一個外人,她老人家可從剛剛就一直不曾笑過。

    柳上惠一邊喫飯,一邊掃了一眼桌上所有人,然後她吞下口中的米飯,看着老太太,說:“媽,我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老太太從喫飯的空擋裏瞄了她一眼,然後又繼續喫飯,淡淡的道:“說吧。”

    柳上惠乾笑兩身,緩和了一下氣氛,然後有些難以啓齒的說:“我想讓正東和倩倩趕快把事辦了。”

    老太太臉色一僵,她不糊塗,一下子就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然後並不滿意的看了一眼葉倩倩,在看到葉倩倩偷樂的並不明顯的笑容時,老太太洋裝不明白,問:“什麼事啊?”

    而邵正東只是一個勁的往嘴裏塞東西,一副不撐死不罷休的樣子。

    柳上惠又笑了笑,直了直腰板:“當然是婚事了。”

    ‘啪!’這柳上惠話剛說完,老太太怒火就跟火燒岩漿一樣,‘蹭’的一下冒了上來,憤怒的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激動的嘶吼:“簡直胡鬧!”

    震的桌上的碗筷都發出了好一陣‘譁’‘譁’的震動聲。

    立刻間嚇住了所有人,就連一直保持着平淡心情的陸思楠也被嚇的心裏‘咯噔’一下。

    而葉倩倩緊緊的低着頭,我筷子的那隻手,一時緊,一時松的,如同她此刻澎湃不安的心情。

    可是當事人,邵正東面對老太太的發威,似乎充耳不聞,自顧的猛喫。

    柳上惠沒想到老太太這麼的不給她面子,臉色在尷尬中僵硬了一下,轉而,又壓下心中的屈辱和不甘,笑臉相迎,以商量的口氣繼續說:“媽,這正東和倩倩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而且他們還有了冰冰,這讓孩子跟自己爸媽在一起,有什麼不可以的啊?”

    老太太聽她把這麼一件荒唐的事說的這麼的理所應當,心中的氣又盛了一層,連整個身子都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說教:“這是你作爲一個長輩該說的嗎?這楠楠還坐在這呢,她纔是我們邵家的兒媳婦,也是冰冰的媽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都活了這把年紀了,還怎麼糊塗,笑話!”

    提到了陸思楠,這柳上惠也有了更好的藉口,原本就理虧,突然竟然有了一點底氣,她瞄了一眼陸思楠,決定跟老太太徹底攤牌,依舊一副苦口婆心救世主的慈祥模樣:“這楠楠和正東到底有沒有未來,你老也不是不知道,這都快一年了,一個東一個西的,他們夫妻這份情已經盡了。”

    “這小兩口哪有不吵架的,牀頭吵架,牀尾和,等他們之間誤會解開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關鍵是,楠楠從結婚後就一直呆在國外,回來後又一直分居,縱使他們之間夫妻的感情再好,也禁不起這麼折騰,再說,冰冰還這麼小,您也不忍心她從小就在這種壞境下生活不是嗎?大家都知道您是最疼冰冰的。”

    柳上惠一口一個冰冰,無疑是拿錘子一下一下捶着老太太的胸膛,老太太原本貼面的臉,在看到冰冰那一刻,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瞬間軟了下來。

    她又何嘗不心痛這個無辜的小孫女,生在這麼一個複雜的家庭中,可比起這個小孫女,更讓她痛心疾首的,就是坐在身邊的陸思楠,看着陸思楠平靜的盯着面前的盤子,老人家蒼白的眉毛緊緊的擠成一團。

    長長一聲嘆息,她這一把年輕,都快黃土淹到脖子了,跟這幫年輕人談原則問題,實在是力不從心呀,罷了,這頓飯沒法吃了。

    於是她拿起身邊的柺杖,臨走時說:“楠楠,你跟我來。”

    陸思楠默默的放下筷子,挽着老太太胳膊,往樓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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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老太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眼前,柳上惠彷彿打了勝仗一樣,眼裏着不住的喜悅,重新拿起筷子食慾大開的夾了一口蟹黃,動作優雅的放進嘴裏,細細咀嚼。

    剛進房間,老太太就站在窗前,雙手搭在了柺杖上,一雙深邃的眼睛沉沉的看着窗外。

    陸思楠尾後順便把門關了起來,聽到了落鎖聲,老太太才惆悵的開口,問:“丫頭,你

    也同意正東再婚是不是?”

    剛剛在桌子上,除了柳上惠對這件事比較上心以外,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而陸思楠的沉默到平靜的情緒,落在老太太火眼金金的眼裏,什麼都看透了。

    柳上惠說的不錯,他們這對夫妻,已經走到了盡頭了,並不會她這個老太婆三言兩語就能改變什麼,此刻,她只想聽聽陸思楠的想法,如果她都放棄了,那麼她老太婆絕不強求。

    陸思楠沉默的走到了老太太的邊上,和她並肩站着,然後一臉釋然的看着窗外,說:“我同意他跟葉倩倩的結婚,就算他今天身邊坐着的不是葉倩倩,我跟正東也回不去從前了。”

    “所以,你是鐵了心,要和正東離婚了。”老太太雖然嘴上問着她,但是心裏卻早已有了答案,只不過她還是想聽陸思楠親口說出來,她老人家纔會徹底的死心。

    “嗯。”陸思楠堅定的點點頭,但是卻沒勇氣直面老太太那雙眼睛。

    現在她一點也不難過,而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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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過去了,陸思楠覺得自己該回去了。

    穿過無人的客廳,陸思楠直接來到了院門的外面,但是她沒想到的是邵正東會刻意等着自己,燈光朦朧,突然竄出來一個人影,陸思楠嚇的一聲驚呼。

    在看清這人是邵正東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這一次她沒有繞道而行,而是選擇最後一次面對,徹徹底底的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告別這一段殘缺的婚姻。

    陸思楠原以爲邵正東會成熟理智的面對他們之間的問題,但是她多想了,邵正東幼稚到下限的智商,永遠不會上升一個層面。

    “楠楠,只要你說我們之間還有可能,我就不會跟葉倩倩結婚。”邵正東迫切的又渴望,期待能挽留一些什麼。

    他的視線灼而烈,但是也激不起陸思楠心底的一潭死水。

    “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娶不娶她是你的事情,我沒有興趣。”

    “可我愛的是你,我一點也不愛她!”邵正東激動的雙手搭上她的雙肩,拼命的想要去挽留。

    可是傷的心,再癒合之後,是不會再感到疼痛,陸思楠心底的傷口結痂之後這會已經痊癒,不是她鐵石心腸,而是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裏,陸思楠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陸思楠平靜的雙手一擡,當掉他的胳膊,然後平靜的搖搖頭,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認真又嚴肅的盯着他:“回不去了,自從冰冰出生的那一刻,我們就註定會是這種結果,現在,我真的,真的已經放開了,也請你不要再糾纏好嗎?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邵正東莫名的感覺有些心酸,又有些心痛,此刻他的心情,就好像一個人在開了N次分手玩笑之後,終有一次當真了,那時對方在猛然覺悟,玩笑也有當真的時候。

    邵正東沉默了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

    陸思楠看着他,最終決絕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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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思楠坐車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在她開了鎖推門而入時,客廳裏的燈是亮着的,瞄了一眼客廳方向,霍季堯正疊着雙腿優雅閒適的看着手裏的報紙,看的很認真,以至於陸思楠來到他身邊,他才收起報紙,疊好放在一邊,然後朝她伸手。

    “過來。”

    陸思楠聽話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霍季堯輕輕一拉,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他剛好可以這麼抱着她。

    陸思楠看着他,無聊的弄着他家居服上的扣子,然後漫不經心的說:“邵正東馬上要結婚了。”

    霍季堯聽到這個好消息,並沒有多大的意外,相反,他只是很認真的看着陸思楠,盯着她的臉,然後低沉又暗啞的聲音從脣中別有用意的溢出:“捨不得?”

    陸思楠搖搖頭,不用多想就給出了心底最真誠的答案。

    霍季堯脣角一勾,溺愛的颳了一下她筆挺的鼻尖,用着對霍染說話的口氣,溫和的說:“既然這樣,爲什麼還這麼愁眉苦臉。”

    如果她此刻歡呼的要慶祝,那麼霍季堯才覺得不正常,只不過,他習慣性的去撩撥她。

    陸思楠擡起頭,看着他,說:“我沒有不捨得,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連婚姻都可以這麼隨意的取捨,還有什麼真情呢?我和邵正東從大學走到現在,從沒想過會是這種結局,只是有些難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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