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心酸的滋味涌入心頭,想到那個出生在監獄的孩子,那個有着他骨血的孩子,我拼命生下來護着的孩子,心底更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惆悵!
“夢夢,以後不要再和我提起涼博川了,我已經放下了。”我裝作輕鬆的望着蘇夢道。
“你真的放下了嗎?顧念,以我旁觀者的眼光來看,涼博川對你是真心的。”她頓了一下,繼續嘆氣問道:“爲了上一代的恩怨,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買單值得嗎?”
我苦笑了一聲,若是出事之前問我這個問題,我說不準還有思考值得不值得的機會。那時,不知道自己會後悔,不知道會有那個孩子,更不知道瘋狂的舉動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爲自己從錯誤買單,用自己這輩子的價值買單!
“夢夢,說再多都已經晚了。你以爲涼博川會輕易的原諒我?不,對於一個差一點要了他命的女人,他死都不會原諒的。我已經錯過他了……這輩子再也挽回不了了,我對不起的何止是我自己的感情?更對不起那個從……”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的孩子……
本想着和蘇夢提起那個孩子的,但考慮到厲瑾辰和涼博川的關係,這件事情還是少一點人知道的好。
蘇夢和厲瑾辰離開了後,我心情隱隱地有些壓抑,已經兩年沒聽到有人提起涼博川那個名字。如今,再聽到那三個字,只感覺恍如隔世!
不過,這件事情並沒有打擊我太久,很快我就振作起來了,爲了監獄外面的那個孩子,我給自己打氣,無數次的告訴自己,不能倒下,要加油……
望着藍天白雲,窗外的自由,我咬着牙,堅持着!
在鐵門裏,我細數着月份,日子,每當到孩子生日的那一天,我都會費盡心機的給孩子準備一樣禮物。有自己縫製的小衣服,小鞋子。禮物送不出去,我小心翼翼的將生日禮物妥善的收起來,孩子用不到,就算是給自己一個慰藉了。
一直到第四個年頭的時候,日子纔開始好過了起來,彷彿每一天都是一個盼頭。
只剩下半年,一百多天,熬過去就是海空天空!
大年三十的晚上,這是我在監獄過的最後一個年,也是最後一個月。
這一天,監區特赦放假一個禮拜,不用工作,除了不能自由的出去活動外,可以在自己所屬的監區活動。
晚上,喫完了監獄組織的年夜飯,我們回到房間,閒聊着。喫飯的時候,警官特別允許我們每人喝小半杯的酒。三四年沒喝過酒,不過是小小半杯,我就有了微醺的醉意。
也許是還有一個月可以出獄了,心情大好的緣故,我聊得很高興。連平時看不順眼的尹琉璃,此刻也順眼了起來。
不知是哪個人突然提到了一句,我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出去了,衆人紛紛地
我擡眸凝視着衆人,這裏面除了阿萊和尹琉璃年數不久之外,剩下的都是些十幾年,甚至無期的。我憂心的望着蔡姐,讓我驚訝的是,蔡姐此時倒是一臉的平靜,沒有羨慕嫉妒,淡然的與我對視着。
“蔡姐……”我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麼。
“啊念,蔡姐這輩子什麼風浪都見過了,作惡多端這是應得的下場,下半輩子蔡姐在這裏很好。你不用擔心,就當蔡姐住在養老院了。出去了一定要珍惜幸福的每一天,還有一年阿萊也出獄了,到時候你們相互幫扶着。”
我沒有接蔡姐的話,這種時候說再多都是多餘的,蔡姐的命運似乎已經註定了!
而阿萊和蔡姐幾十年的感情,聽到蔡姐說的話,阿萊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沒有進高牆裏,只認爲被關在裏頭的人都是些大惡人,奸人。可真正瞭解了才知道,人性本善,只不過當初踏錯了一步,便要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買單。
就像是尹琉璃,何嘗不是命運裏的犧牲品?坎坷的人生,到頭來,就算是出去了,亦是無親無故,孑然一身。
這一刻,我突然不恨了,就算身上的疤痕再猙獰恐怖,我都不恨了,她又何其不是一個可憐人?
“琉璃,南城鎮平陽路1681號。以後你出去了,若是沒有地方去的話,可以來這裏找我。還有阿萊,同樣到這裏來找我就好了。”
我淺笑的望着旁邊的兩個女子,溫和的說道。
尹琉璃在鋪牀,猝然聽到我這麼說驚愣了一下,動作頓了頓後,擡起腦袋一臉匪夷所思的望着我:“顧念,你說什麼?讓我去找你,你這是要接濟我?呵呵……我不需要你的假慈悲,你難道不恨我,不恨我處處與你作對,甚至燙傷了你的後背?”
我搖了搖頭,平靜的回答她:“我不恨你,四年了,就算是仇人,日日相處也該有感情了。尹琉璃,我瞭解你的苦衷,感同身受。”
原則上,我不是一個能容人的好人,甚至我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小肚雞腸瑕疵必報的女人。但這四年多的時間裏,我學會了思考,學會了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學會了瞭解別人痛楚!
若是四年前的自己,尹琉璃曾經的傷害,我絕對不會放過,可如今我救贖自己的時候,也想着拯救別人……
過完了年,很快的到了三月份,我出獄的日子。
那一天,天空突然飄起了小雪,我簽了幾份出獄的文件後,等着吳警官替自己辦理出獄的相關證明。
時隔四年,再一次換上便裝,脫掉了那身代表罪惡的黃馬甲,望着鏡子裏容顏略微蒼老憔悴的自己,我扯出一眸笑。
終於可以出去了……
“顧念,快出去吧,希望你珍惜往後的日子。”吳警官真心的祝願着。
我望着面前的陪伴我四年的女人,帶給我人生路上最正確執導的女人,在我艱難的時候,鼓勵我走下去的女人。我真誠的朝着她鞠了一躬:“吳警官,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