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竅還是怎樣，臨近五點的時候，店裏終於是什麼人都沒了，大街上的路燈也熄滅了。
祝涼臣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沒有變過，我以爲他是睡着了，但是在偷看許久之後，我從他臉上看見了一絲絲的倦色。
爲了上晚班，我白天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但是祝涼臣不行，他還接管了嚴家的很多企業，最近是他最忙的時候。
這個白癡，白天累成狗，晚上就得要好好睡覺啊！硬撐在這裏做什麼。
我瞪着眼睛離開了收銀臺，在所有的商品裏總算是找到了最貴的沖泡咖啡，還是他盛世旗下的食品公司出的。
“嘖。”
我最不喜歡看祝涼臣皺眉頭了，不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就是代表了他不爽的心情。
明明這麼好看的臉，卻要皺眉頭，在他這種年齡了，容易老的快。
剛剛他一定是發現了我沒有用他買的手機，才發瘋似的把手機丟回來，現在大概是嫌棄這咖啡了。
有錢人都有的毛病，說什麼沖泡的咖啡不符合胃口，或者是不夠香醇，總之就是挑剔，縱然我在小心翼翼，還是沒有滿足祝涼臣的要求。
我能怎麼辦啊，我也很絕望，這麼晚了難道我能去星巴克或者是家裏去給他磨一杯出來嗎，像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困死他算了！
“看來你們盛世做的咖啡也不怎麼樣。”
“當時我就反對這個產品，回去就撤資。”
本來是送來一杯咖啡表示表示關心，能讓他熬過這一個晚上，結果脫口而出就變成了嘲諷，大概是一種條件反射。
祝涼臣就當真了，那語氣一點兒也不想說假話的樣子，明天撤資的項目組大概要哭死。
我癱倒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揉腿，慢騰騰的將自己那杯給喝了個一乾二淨，還有三個小時我就可以下班了。
“我可以幫你安排更好的工作。”
“不用了，你安排的話，外面的人會怎麼說？”
語氣慵懶，帶着睏意，祝涼臣也快熬不住了，說出來的話輕飄飄的，一點兒誠意也沒有。
我也就當一個玩笑聽聽，他說的在認真我也不回去，以前靠沈家支撐，然後靠嚴家工作，現在還要靠祝涼臣？
萬萬不會再去想了，不然我的風評可就要一差再差了。
“我本來就不靠着嚴家，你可以去我的公司做事，你的能力不應該和這些俗事掛鉤。”
祝涼臣說得對，我在來到這裏的工作幾天，說不平衡也是有的，曾經的幾個企業我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縱然是小公司，可是也側面應證了我的能力。
再苦再難我都咬牙，沒有向嚴家說過，一直撐了起來。
現在嚴老爺子一死，我和嚴格的關係破裂，再到和祝涼臣的風言風語傳出，那些人就像集體失憶了一樣，忘記了我之前的作爲，只知道現在不能用這個人。
“任何人都不能超脫世外。”
回絕祝涼臣，也是在勸慰我自己，人都是活在一樣的社會里面，我沒有祝涼臣這樣的身份和能力，就只能順應規則。
再說了，我也沒有想過一輩子老死在便利店裏，只是個過渡。
“看不上？祝太太這份工作，很適合你。”
“嚴老爺子已經死了，嚴格也住院了，我應該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吧，玩笑就
祝涼臣說他要娶我只說了一次，後來還問過我爲什麼不質疑，到現在又說。
每一次我都沒有相信。
這一次我的心還是在顫抖，祝太太這份工作很好，多少人夢寐以求，但是唯獨我不行。
祝涼臣當時在嚴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是爲了氣死嚴老爺子，雖然不知道父子之間會有多大的仇恨，可是他只不過是借用了我，最快的達到目的而已。
而且我也付出了慘痛地代價，我的母親，連最後一面我也沒有趕上，祝涼臣在裏面是個什麼角色我都沒有弄清楚，我就這麼與他和諧共處起來。
祝涼臣看着我，一直沒有說話，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微微有些泛白。
店裏的暖氣好像壞了一樣，本來溫暖的室內，有些微微的泛寒，讓我沒由來的哆嗦了一下。
“你十八歲......”
“十八歲的時候你三十，我在高中讀書，你是成功人士，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牀上騙人的話就不要拿出來講了好不好。”
我用着儘量輕鬆的口氣扯開話題，我已經可以直視我和祝涼臣發生過關係的事情了，但是絕對不會再想嫁給他的事情。
扯出了笑意我看着祝涼臣，他盯着我好一會兒，也是微微笑了起來，還搖着頭。
“沈期，你真的不想嫁給我？”
祝涼臣今天就好像魔怔了一樣，一連提了兩次，剛剛的話題算是白扯開了，我凝固了笑意別開臉，就當做沒有聽見。
氣氛又陷入了謎一樣的尷尬，而我也斷定祝涼臣不會追着我問，不是他應該做出來的事情。
時間在指縫裏悄然溜走，東邊已經開始微微泛白，我一點兒睏意也沒有，輕輕眨了兩下眼睛，脖子有些痠痛。
但願祝涼臣已經不看我了，我轉過頭去瞧他，他就像一點兒也不累一樣，微微有些暗的眼睛還是看着我，就像在等一個答案。
“我......”
“你要是在這裏做不下去了，或者不想做了，我還是會給你安排一個工作的。”
手機從桌上被他拿了過去，我拒絕的話哽在喉頭沒有說出來，不知道祝涼臣是不想聽，還是他自己搶先放棄了，總之我是鬆了一口氣。
好像，我有些失落，又好像不是，他不糾纏，我應該是感覺到解脫纔對。
畢竟幾晚的共度良宵只是滿足了肉，體上的歡愉，精神上的壓力還是無處不在的。
“存好了，有事找我。”
霍然起身，祝涼臣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一言不合就離開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從來沒存過祝涼臣的電話，也不會主動打過去，一直是他打進來的。
今天他鄭重其事的讓我存好，是不是說他以後不會打過來了？
女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又愛多想，我拿着手機看着一連串的數字，祝涼臣還特地打好了備註。
祝涼臣，後面還有一個心的符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
三十五歲的老大叔了，還給我玩這一套。
一個人啞然失笑，就算在便利店沒有了工作，我也不會去找祝涼臣，收起了手機我回到櫃檯準備清算賬單交接。
天越來越亮，新的一天要開始，而我也不知道，祝涼臣就像是預言家一樣，失業這種事情來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