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紅蠟工工整整的封了口,上面只寫了四個字:“辰甲親啓。”
很明顯,禾枷走了。
妙書一時有些擔憂,這姑娘身上還有傷呢,一個小丫頭能走到哪裏去
她心下不安,拿着這信封,想也不想的便跑去了辰甲的院子。
謝言晚一路朝着書房的院落走去,不想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
她微微凝眉,剛要離開,便聽得裏面鳳棲止的聲音響起:“站在門口做什麼,進來吧。”
不必看人,只消聽腳步的走動聲,鳳棲止便已經認出了是謝言晚。
聽得鳳棲止的話,謝言晚索性直接推門走進,笑嘻嘻道:“阿止,你喫早膳了麼一起吧。”
見來人是她,辰丙頓時便行禮,恭聲道:“屬下給王妃請安。”
“免了。”謝言晚微微擺手,熟稔的走到鳳棲止身邊,又好奇的問道:“你們方纔在說什麼”
聞言,辰丙恭聲道:“回王妃,屬下有要事稟報,還未曾說呢。”
而鳳棲止則順勢將謝言晚攬在自己腿上,衝着辰丙道:“不是什麼大事,繼續說吧。”
“是。”
辰丙應了,當下便將自己得到的消息沉聲道出。
只是從第一句話響起之後,整個室內的氣氛便低了下去。
“關於禾枷的身份,屬下已經調查清楚了。入宮檔案上所存信息乃是僞造,她是苗人。”
鳳棲止眼眸一寒,謝言晚更是失聲道:“苗人”
那禾枷不是說,她是西楚人麼怎麼會變成苗人的
“是的,屬下已經查證過了,她不止是苗人,且還是離城一帶的人士。”辰字科主管情報,天下之事雖說不能盡數掌握,可是要想探測到其中一二,並非難事。
而辰丙的話,更讓鳳棲止猛地坐直了身子,沉聲道:“走,去會會她。”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當初那禾枷見到他的第一面,便露出驚懼之色。當時他就有所懷疑,可是如今,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了起來。
一眼認出且對他有些懼怕,又是苗人的,只有一個人選雪山操縱白熊之人
鳳棲止想到的事情,謝言晚自然也想到了。
眼見得鳳棲止推開門朝着那小院走去,她當下便跟上了鳳棲止的腳步。
只是不想,他們到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房間裏沒人。
謝言晚微微一愣,而鳳棲止已然叫住了一個下人,沉聲問道:“禾枷呢”那下人見是鳳棲止連忙行禮,恭聲道:“回主子,禾枷姑娘一早就不見了,方纔妙書姑娘還到處尋她呢。不過剛剛奴才看到妙書姑娘手裏捏着一封信走了,看方向是辰侍衛
的院子。”
辰字科的侍衛很多,可是能讓妙書去找的,卻只有一個,辰甲。
鳳棲止眼神越發冷卻,轉身朝着辰甲的院落走去。不想剛出了門,正好便遇到了趕來的辰甲和妙書。
二人臉上的神情不一,妙書的是擔心,而辰甲的臉上,卻是格外的複雜。
“主子,王妃。”
二人行了禮,謝言晚則看向他手裏的信,問道:“上面寫了什麼”
辰甲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道:“主子,咱們進屋說吧。”
聞言,鳳棲止微微點頭,當下便朝着房內走去。
謝言晚進了房間內,將信上的內容粗略的看了一遍,越看到最後越觸目驚心。等到將信完全看完之後,她才捂着自己的嘴,顫聲道:“她是”
這信上洋洋灑灑兩大張,交代了禾枷的身世以及她不能釋懷的一件事。
雪山之上,那個操控笛音招來傷人白熊的女子,就是禾枷
“嗯,的確是她。”
辰甲的神情帶着些許的複雜,其中又有些心疼,沉聲道:“屬下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她。”
只是,那信上的內容,卻讓他恨不起來。
這個姑娘,也是一個苦命的人。飛來橫禍,逼不得已。
他竟不忍心怪她。“秦山上所住的苗人,盡數是她的親人。當初她家人被滅口,唯獨她活了下來,而雪山上操控熊傷人奪花,原是爲了救治倖存下來的弟弟。只是不想,等到她回去的時候,
弟弟已經沒了氣息。此番進京,她也是爲了報仇。”
辰甲三言兩語將那信上的內容說了一遍,又蹙眉道:“主子,禾枷傷勢沉痾,她留下這麼一封信,會去哪裏呢”
聞言,謝言晚微微詫異,問道:“你關心她”畢竟,辰甲的這條胳膊,可是被禾枷招
來的熊所傷,說到底,她纔是罪魁禍首。
“一個可憐女子罷了,她的心性其實並不壞。屬下現下倒是有些擔心,她會去哪兒。”
辰甲話音剛落,便聽得鳳棲止接口道:“自然是進宮。”
謝言晚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失聲道:“她的滅門之禍,是皇后一手造成的”
“嗯。”
聯想起當初撿到的那一塊鐵質令牌,鳳棲止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她是苗人,而皇后的巫蠱案,也是苗人才會的招數。這女子,是爲復仇而來。
聽得這話,謝言晚頓時便蹙起了眉,輕聲道:“怪不得。”
鳳棲止想通的事情,她也想明白了。只是,皇后爲何要害她滿門這封信上並沒有寫原因。
“她身上有傷,現在進宮豈不是送死麼”
聽得辰甲的話,鳳棲止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對於這信裏的內容,他根本不關心。自從辰甲胳膊斷了之後,鳳棲止便想着大海撈針也要找到這個女子,然後殺了她
可是辰甲的態度,卻讓鳳棲止打消了這個念頭。
見到他眼中的擔心之後,鳳棲止又想起昨夜裏謝言晚與自己所說之事,因問道:“你想救她”
“嗯。”
辰甲點頭,恭聲道:“主子,屬下想救她。”
相處這幾日,他並不討厭禾枷,此時看了信,更是有些心疼她。
若非幼小年紀遭逢大變,她原該無憂無慮的活着。
而謝言晚的神情也有些動容,輕聲道:“阿止,我也想救她。”
如辰甲所說,這丫頭心性不壞,能救下她也算是積累福報。且皇后造孽多端,若是禾枷落到她的手裏,怕是沒有好下場
見他二人這般,鳳棲止略微思索了一番,淡淡道:“本座送你一樣東西。”
他一面說着,一面起身朝着書房走去。而謝言晚跟辰甲對視一眼,也都齊齊的跟了上去。
鳳棲止給她的,是一塊鐵質令牌。
上面還有火燒的痕跡,其間隱隱有牡丹圖案。
“這是”
“這是秦山上撿到的,拿着這個,去找連貴妃。”
他二人心有靈犀,鳳棲止只一句話,謝言晚便明白了他的意圖,當下便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天色不早,謝言晚也不耽誤,當下就吩咐人套馬車去了宮中。臨行前,她想了一想,又叫上了辰甲一起。
不知爲何,她冥冥之中總覺得應該帶上辰甲。
今日天色極好,深秋的日光大而不烈,日光灑在身上帶着暖洋洋的感覺。然而謝言晚的心裏,卻覺得有些冷意。
她倒是沒有想到,皇后竟然這般能作孽。那可是滅門之禍吶,無緣無故的,皇后爲何要製造這樣一出慘案
謝言晚一路之上都未曾想通其中關節,索性便不再想。總歸一切事情,等到了宮中見到了禾枷之後,便會有結果。
馬車一路行到了宮門外,謝言晚心中着急,便一路急匆匆的去了連貴妃那裏。
見到她不請自來,連貴妃倒是愣了一愣,繼而便笑道:“貞和今日怎麼想起來看本宮了”
不想她這話一出,就見謝言晚徑自跪了下來,沉聲道:“貴妃娘娘,臣婦有要事稟告”
見她這模樣,連貴妃神情鄭重,當下便揮退了下人,等到大殿之內只剩下了她們二人,方纔問道:“說吧,什麼事情”
“貴妃娘娘,皇后曾經指使下人滅了一戶人家滿門,那家倖存之女現下就被關在鳳儀宮中。不知娘娘,可願意主持公道”
謝言晚撿着緊要的說了,且加重了皇后罪行的那句話。
果不其然,當她說完之後,連貴妃的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喜色,繼而便沉聲道:“竟然有這等事情”
“是,臣婦也是剛剛得知,她是唯一的人證。若是娘娘有意懲奸除惡,貞和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她將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無非是想要連貴妃幫忙罷了。畢竟這件事兒可大可小,現下又是皇后節節敗退的時候,若是運用得宜,便可以成爲壓垮皇后的最後一根稻草
謝言晚將利益好處都擺在了連貴妃的面前,由不得她不動心。
“來人,隨本宮擺駕鳳儀宮”
連貴妃幾乎沒有遲疑,便傳了這一道命令。
眼見得連貴妃一臉肅容,謝言晚的心中瞬間鬆了一口氣。而後,她邁開腳步,跟在連貴妃的身後,朝着鳳儀宮走去。
果然,只要能讓皇后喫癟的事情,連貴妃都是樂意去做的。她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