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連貴妃先受不了,移開了視線之後,上官翰驍才漠然道:“這個皇位,兒臣即便是死,也不會繼承的。若輕塵不醒,就請母妃替兒臣收屍吧。”
他這話一出,連貴妃一個踉蹌,眼眸裏迅速匯聚了淚意,顫聲道:“驍兒,母妃真的知道錯了,可是我真的沒有許諾秋家母女任何話”
她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若是早知道的話她真的不會跟秋家母女多說一句話
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而她的孫兒,也已經回不來了
不僅如此,她跟上官翰驍的關係,也徹底降到了冰點
念及此,連貴妃瞬間跌坐在地上,帶着哭聲道:“本宮,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見連貴妃哭的不能自已,上官翰驍卻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看過去,只是低下頭,將葉輕塵的手握在手裏,啞聲道:“輕塵,醒來吧,我用一輩子爲你恕罪,求求你醒來”
上官翰驍到底還是去見了皇帝,只是卻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鳳棲止親自前來告知,道是:“他要交代後事。”
眼見得上官翰驍跟鳳棲止一起前來,皇帝的一口氣險些噎死自己,顫顫的擡起了手,不住的咳嗽着,一面罵道:“奸賊,你,你脅迫朕的兒子”
他此刻想到的只有這一個念頭,卻不想,上官翰驍當先跪了下來,也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父皇,兒臣自請鎮守邊疆,請您準允。”
聞言,皇帝那剛喘上來的半口氣,又覺得咽不下去了。
“是不是,他威脅的你”
聽得皇帝這話,上官翰驍淡漠的搖頭,道:“此事乃兒臣所願,請父皇準允。”
“朕不準驍兒,你是父皇最中意的兒子,朕身死之後,這個位置,是你”
“兒臣不要。”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再次被上官翰驍打斷,他的臉上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決心:“兒臣要鎮守邊疆,這個皇位,兒臣誓死不當。”
這話一出,皇帝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他指着上官翰驍,又指向了鳳棲止,咬牙道:“你,你”
見皇帝這模樣,鳳棲止冷笑一聲,鄙夷道:“本座纔不稀罕你這破位置,別什麼屎盆子都往這兒扣”
聽得這話,皇帝的雙眸瞪大,道:“朕不信”
若是他對皇位沒念想,爲何會這麼多年的潛伏在自己身邊
聞言,鳳棲止嗤了一聲,淡淡道:“愛信不信,關我何事”
他懶得再看皇帝的臉,當下便要出門,卻被皇帝顫聲喝住:“站住”
見鳳棲止的表情不似作僞,皇帝先是狐疑,又帶出了幾分的不甘心,定定的問道:“老二,你當真,不願麼”
“不願。”
這話,上官翰驍說的格外乾脆。
皇帝猛地摔在牀上,重重的喘着粗氣,看向鳳棲止的神情裏,更是格外的不甘心。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絕對不能葬送
鳳棲止雖然是曲霖瑤的兒子,可也有他的血統,那就只有
不想皇帝這話還沒說呢,就先聽得鳳棲止道:“本座說的很清楚,這個位置,我不稀罕,你也別想扔給我。”
至此,皇帝才相信鳳棲止是真的不想當皇帝,可他的神情卻更是扭曲了起來。
這兩個人都不當的話,那就只能讓賢
可是他的江山,憑什麼讓給別人
所以
“你不要也得要,朕告訴你,你必須,必須”
皇帝努力的支起了身子,卻在說到後半句的時候,重新摔回了牀上。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爬起來。
眼見得皇帝那飽含不甘的雙眸死死的瞪着,上官翰驍卻是最先反應了過來,整個人都直挺挺的跪到了地上,帶着悲愴喊了一聲:“父皇”
侍立在一旁的內侍監們,也在聽到了這一聲之後,齊齊的下跪,哭喊道:“皇上”
“皇上,駕崩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言晚正在看新出生的小公主。
她早就預料到皇帝的命不久矣,聽到的時候,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道:“千歲爺呢”
那前來傳話的小太監是鳳棲止的人,聞言低聲道:“回王妃,這會兒千歲爺和寧王正在御書房呢,倖存下來的文武百官也在此。”
昨夜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再加上皇帝被行刺,那些成了精
的文武百官們都隱隱的猜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昨夜裏這羣人都沒有走。
這會兒他們都在御書房
謝言晚瞬間便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皇上殯天之前,可有留下遺詔”
聞言,那小太監頓時搖頭道:“回王妃,並不曾。但是皇上曾經指着千歲和寧王要二人都不肯。”
小太監說到某個字眼的時候,頓了一下便掠了過去,可謝言晚卻瞬間懂了。
她雖然詫異皇帝竟然會想到將皇位給鳳棲止,可是在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蹙眉道:“你且去御書房守着,有什麼消息了再來向我彙報。”
“是,奴才遵命。”
眼見得那小太監去了,謝言晚這才撫着額頭,嘆道:“這個年過的,當真是”
“糟透了。”
她的話沒說完,門外便有人接了一句,旋即便見洛珏走了進來。
見他眉眼中還帶着笑意,謝言晚頓時嗤道:“我說洛小爺,您敢不敢收斂一點,那位可剛剛殯天呢。”
這麼明目張膽的笑,也不怕被宮人逮起來治罪
聞言,洛珏蔑然的睨了她一眼,無謂道:“他殯天,與我何干”
他洛珏行事一向隨心,且因着從小與鳳棲止的相處,更是不大將這位皇帝放在心上。此刻聽聞那人翹辮子,不放鞭炮慶祝就是好的了,還指望着他跟着象徵性掉眼淚
做夢去吧
見他這模樣,謝言晚笑嘆了一聲,又想起一樁重要的事情來,因問道:“是了,寧王妃怎麼樣了”
那會兒自己着急找鳳棲止,這會兒卻是不知道葉輕塵的具體情形。
“性命無礙了,只是子嗣怕是從此艱難。”
那舞女的兵器着實狠毒,裹了刀子的紅綢,又灌注了內力,普通人尚且難以抵擋,更遑論她一個懷着身孕的弱質女流
聽得這話,謝言晚的神情一變,輕聲問道:“當真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麼”
“也並非全無可能,只是萬中之一的機會。”
能讓洛珏說出這樣的話,那怕是十之八九了。
謝言晚嘆了口氣,低聲道:“這個消息,對於寧王來說怕是不大好。”要知道,葉輕塵可是被他捧在手上的寶貝,今日遭受這般磨難,寧王絕對忍不下。
“可不是麼,寧王已經跟連貴妃鬧僵了。”洛珏帶着看好戲的神情,可是在說起來葉輕塵的時候,倒是真的有些惋惜:“只是可惜了這姑娘了,看着像是個好的。”
“是啊,她的確是個好姑娘。”只是命苦了些。
謝言晚剛說了這一句,就聽得洛珏道:“御書房那邊有熱鬧看,你去不去”
見他摩拳擦掌的樣子,謝言晚頓時嗔道:“您老自己去吧,我可不去。”
此時已經是五更天了,可是外面的天仍舊一片漆黑,大雪紛飛如飄絮,坐在屋子裏都冷到了人的骨頭裏,她纔不想出門。
見狀,洛珏點了頭,又塞給她一瓶藥,這才轉身出門去了。
臨走之前,還囑咐了一句:“你好生歇着吧。”
謝言晚應了,剛想尋個地方躺一會兒,就聽得外面的嬤嬤進來,恭聲道:“王妃,祥嬪娘娘想要見您。”
雖說皇帝殯天了,可是祥嬪卻沒有被怠慢,這會兒她已經被挪回了自己的殿中安置妥當。
聽得這話,謝言晚一愣,點頭道:“好。”
祥嬪這時候找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兒。
“誠王妃。”
見到謝言晚來的時候,祥嬪點頭衝着笑了一笑。
她這時候緩了過來,雖然看起來格外虛弱,可比起來生產之時的模樣,倒是精神了幾分。
謝言晚微微一笑,問道:“娘娘現下可好些了”
“本宮很好,多謝誠王妃今日相救。”
祥嬪心裏清楚,她不過是一個嬪位,若不是有謝言晚的話,今夜裏莫說是被照顧的周到,怕是性命都難保了。
聞言,謝言晚笑道:“娘娘不必道謝,都是您福大命大。”
“本宮哪裏有什麼福分在宮中如履薄冰度日,這纔有一線生機。今日這般兇險,若非王妃相助,這一線生機也沒了。”
見祥嬪這般,謝言晚倒是對她起了幾分憐惜。這個女人,從自己初相見的時候便對自己幫過忙,這幾次看下來,也還算是一個本分的人。念及此,她的神情越發的和善起來,溫聲道:“娘娘只管好生養着身子,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是了,您可看過小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