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她才隱隱想起來,他說的似乎是瞞着他的事
那怎麼會有呢,這廝現在將她裏裏外外都給扒的格外乾淨了。
謝言晚搖頭嘆氣,卻突然愣住。
不對
認真講起來,還有一樣,那就是她的身份。
在這裏呆久了,她儼然是一個古人。可是這時候,她才恍然想起來,是啊,這具身體,原本不屬於自己的。
她不是尚書府嫡長女謝言晚,而是飄蕩在這裏的一抹幽魂,現代殺手、言晚。
那一瞬間,謝言晚便覺得有一身的冷汗起來,連心口也跳動的格外快。
阿止爲何會問這個問題,莫不是知道了此事
謝言晚一時有些失神,他們之間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她自然不會傻到懷疑鳳棲止是否要害自己。
其實她也不是有意隱瞞這件事情,只是起初她是不敢說,後來覺得不必要說。
畢竟,陪着他的,是自己,那就夠了啊。
然而此刻,謝言晚卻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跟鳳棲止溝通一下這件事情了。
至少,他應該有知情權。
謝言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朝着牀內側翻了個身,一雙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小腹上。
正在這時,有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頭。
謝言晚正在思索着事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當下便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可在聞到熟悉味道之後,她又鬆了一口氣。
而後,她帶着幾分驚惶道:“阿止,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麼”
見她的模樣裏帶着幾分哀怨,鳳棲止扶額道:“本座有這麼嚇人麼”
謝言晚自然不能點頭,當下便違心的搖了搖頭,而被他這麼一打斷,先前自己在想的事情,倒是忘記了大半。
反倒是鳳棲止帶着幾分好奇問道:“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這麼一問,謝言晚倒是想起來了。她從牀上坐起來,正色道:“阿止,我覺得有一件事情,我是有必要跟你說一下的。”
見她這麼嚴肅,鳳棲止倒是愣了一愣,他脫鞋上牀,抱着謝言晚,這才淡淡道:“說來聽聽。”
“昨夜你問的話,我太困了,所以沒想起來。其實,我有一件事情瞞着你。”
聞言,鳳棲止眉頭一蹙,低下頭去,問道:“何事”
卻不想,這丫頭並沒有直接說,只是神情嚴肅的問道:“阿止,你信我麼”
這話問的倒是廢話了,他如何不相信她
只是不想,謝言晚說的第一句話,便讓鳳棲止受到了些許的驚嚇。
她說
“其實,我不是人。”好在謝言晚及時的發現了自己言語上的漏洞,又補充道:“準確的說,我不是這裏的人。我是來自未來的人,可卻不在你們這個朝代的未來。就好比說是兩條平行的線,你
這條線的未來是什麼我不知道。可是我那個時空的過去裏,卻沒有你。”謝言晚將自己的老底兒都講了一遍,見鳳棲止的神情有些嚴肅,她又拿起自己跟他的頭髮,放在一起,道:“或者我換個說法,西楚好比是你的頭髮根部,而我那個時代好
比是我頭髮的髮尾,我們原本不該有交集的。”
她這麼費盡苦心的講解,卻不料鳳棲止下一刻便將她的頭髮跟自己的打了個結,沉聲道:“如今不是交集了麼”
聞言,謝言晚微微一愣,待得反應過來之後,看着鳳棲止緊抿着的脣,嘆息笑道:“但是原本是不應該的,所以阿止,你明白我說的意思麼”
“明白。”
鳳棲止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下,鉗制着她,淡淡道:“你既然招惹了本座,那麼就別想就此逃開。你是那條線上的不重要,可是如今,你卻是本座這艘船上的”
說這話的時候,鳳棲止自己都未曾發覺,他的聲音裏帶着幾分發抖。
其實謝言晚這話,他雖然聽不大懂,可卻也想到了一個詞兒:借屍還魂。
而他此刻也明白了了塵大師的話,謝言晚偷來的命格,是這個尚書嫡長女的。
但是那又如何
是他的人,那便只能此生在他身邊。就算是原先的那個女人想要奪回去,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若這個皇位能護佑着懷中的丫頭,那他去做便是了
只要
她在自己身邊。
謝言晚沒曾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下便有些眼眶發溼,輕聲道:“是,妾身是您船上的人,不會下船的。”
謝言晚笑的格外溫柔,甚至還主動的送上了自己的脣。
服喪過後,便是新君大典了。
大典定在了二月初,龍擡頭的好日子。
在此之前,謝言晚二人就已經搬進了皇宮。
原本上元節該是一個很熱鬧的日子,謝言晚還做好了打算,要讓鳳棲止帶着自己去好好兒的玩一玩,可是因着皇帝的喪期,所以一切都已經從簡。
對此,謝言晚雖然失望,可是也知道眼下大勢所趨,只得嘆息一聲,便老老實實的養胎了。
登基大典格外繁瑣,本來謝言晚還能湊個熱鬧。
可好巧不巧的,她感冒了。
這兩日天氣回暖,加上身邊有鳳棲止這個天然火爐,所以謝言晚便無意中踢了被褥,便染上了風寒。
雖說有洛珏的調理,吃了幾服藥之後,謝言晚便不再化身爲鼻涕妞妞,可是依舊沒有讓鳳棲止的擔心減少一分一毫。
於是乎,按個熱鬧至極的登基大典,謝言晚便只能待在鳳儀宮中老老實實的聽着聲音。
好在鳳棲止還不算是完全沒良心,知道將巧穗妙書二人喚來陪着她解悶兒。
閒不下來的謝言晚,轉了轉眼睛之後,便吩咐人拿來厚實的紙張,手動做了一副撲克牌。
等到鳳棲止忙完一整日的登基一日,還未推開鳳儀宮的門,就聽到了大殿內某個丫頭張狂的笑聲:“對二,我沒牌了,哈哈哈哈給錢給錢”
門外的鳳棲止,成功的黑了臉。
二月初的時候,新帝鳳棲止改祖姓爲上官棲止,登基後年華爲順德元年,爲武帝。
二月上旬的時候,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確切的來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一件大事。
武帝登基所做的頭一件事,不是整頓朝政,而是將葉家的案子重新翻了出來。
其後,便以寧王爲首的一干人等,齊齊的作證,道是當年乃小人作祟,爲冤假錯案。
這中間,有人提出抗議,更有御史出來諫言,直指鳳棲止在先帝屍骨未寒之時做出此等不孝之事,乃是大忌。
可是,這人說完這話之後,便直接被鳳棲止革職抄家,還發配到了皇陵,讓他前去打掃一生。
美其名曰:“你既然這般效忠先帝,後半生就陪着先帝解悶兒吧。”
這事兒一出,朝中的反對聲音迅速的小了下去,反倒是當年的證據被一樁樁一件件的找了出來,最終爲葉家的案子,成功的翻了過來。
葉家之人盡數被平凡,葉老更是被追封爲忠國公。而倖存下來的葉輕塵,身份也被公之於衆,被封爲了郡主。
而上官翰驍跟葉輕塵的之間的事情,更是被民間說書之人口口傳誦,演變成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浪漫故事。
至此,葉家之事,算是徹底的真相大白。
“多謝。”
二月末的時候,上官翰驍前來辭行,見到鳳棲止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葉家之案,他原本是要一力爲之的,卻不想,鳳棲止上位之後,竟然沒等他開口,便做成了這件事。
上官翰驍的心裏,不可謂不感激的。
聞言,鳳棲止嗤了一聲,道:“跟朕之間,還需要說謝麼”
上官翰驍望着他眸子裏的點點笑意,也釋然的笑了起來,恭聲道:“是,皇兄。”
說起來也奇怪,對於鳳棲止,他從開始就沒有討厭過。當時他還想過是因爲什麼,現在想來,大抵就是因爲這份骨血親情
“這就準備走了”
“嗯。”上官翰驍點頭道:“輕塵身子不好,邊疆雖然風沙大,可是卻有她一直渴望的風景。我已經虧欠她太多,餘生只希望能夠陪着她安穩度日。”
他這些年,放不下的太多,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只希望護着她安穩,她不喜歡被禁錮着,自己便帶着她看遍大好河山,之後尋一處世外桃源,白頭終老,便足夠了。
見他有些釋然的模樣,鳳棲止反倒是多了幾分羨慕,輕咳一聲道:“也好。”上官翰驍一笑,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因有幾分遲疑道:“只是皇嫂那裏,還請皇兄幫臣弟說一聲對不住。當時在楚州,我以爲你是所以疑心她生了別的心思,言語
有些過激。”
他如今算是知道爲何鳳棲止不生氣了,這位以太監之身權傾天下,卻矇騙了天下人。不過也好,人生能得妻兒相伴,這一生纔算是圓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