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王子淇來,謝言晚頓時詫異的笑道:“不是說大食國來人了麼?快進來坐吧。”她原以爲,皇帝會將王子淇留在皇宮呢,畢竟這是別國的公主。
王子淇咬了咬脣,將御書房的事情說了,道:“我跟使臣約定好了,在這兒待三個月再回去。而且你們皇上也同意了,說準我自由出行。”
說到這裏,她又輕聲問道:“謝姐姐,我還能來你這百音閣裏幹活麼?”這幾日的相處,她很喜歡謝言晚,尤其是今日自己昏迷在外,若不是她,恐怕自己這會兒已然遭了不測了。
聞言,謝言晚頓時擺手笑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然被皇上知曉,我可不敢再讓你幹活呢。不過你若是想來玩,隨時都可以來的。”
聽得這話,王子淇才放心的點頭道:“好,多謝姐姐,那我先出去一趟,晚些時候再來找你。”
謝言晚心知她這是讓自己放心,不由得感嘆這丫頭的心地單純,倒是個愛憎分明的。
眼見得她離開,謝言晚這纔回身上樓,只是到底有些擔心,王子淇執意不走,可吳宇生已然將她的身份捅破,也不知給他二人帶來的是災禍還是福分。
其實謝言晚看的出來,吳宇生對她並非全然無情,只是那到底是殺父之仇……
念及此,她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己的事兒還不清不楚的呢,竟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
她不經意間回眸,又聽得那隻八哥兒聲嘶力竭的叫道:“小妖精,小妖精!”
謝言晚頓時磨牙,一個眼風掃了過去,這隻沒正經的鳥兒,遲早燉了它!
……
吳家的門扉虛掩着,王子淇卻不敢推開,只敢站在門外輕輕地叩門。
有老婦人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問道:“誰呀?”
“婆婆,是我。”
吳母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王子淇站在外面,先是一愣,繼而行禮道:“老婦人給公主請安。”
見狀,王子淇連忙將她扶起來,道:“婆婆您快快請起,吳……吳將軍呢?”
“他在房內呢。”
方纔王子淇走了之後,吳宇生已經將她的身份說了。吳母雖然上了年紀,但是眼睛卻很好使,她一眼便看穿兒子心事,試圖勸告幾句,卻反而將吳宇生氣得將自己關進了屋內。
此時見到王子淇,吳母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夫君是死在大食國的戰場上不假,可那到底是陳年往事,若是吳宇生願意,她也是不會反對的。可偏偏,自己兒子倔強。
聽得這話,王子淇頓時大步走過去,又礙於吳母在,不敢放聲敲,只拍了拍門:“吳宇生,我有話要對你說。”
下一刻,門被打開,吳宇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問道:“公主不回你的大食國去,來這裏做什麼?”
王子淇心中千頭萬緒,可聽到他這話之後,頓時便窒了一窒,竟說不出話來。
見她不語,吳宇生擡手便要關門,頓時被王子淇擋住。
“我是想告訴你,皇上已經准許我在西楚待三個月了。”她生怕吳宇生關門,話說的一鼓作氣:“你放心,我不會對你造成壓力,也不會用任何勢力來強迫你跟我在一起。但是我說話算話,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直到你同意爲止。”
她一口氣將這話說完,卻見吳宇生依舊冷着臉,沉聲道:“本將奉勸公主一句,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本將不會喜歡你,永遠都不會,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這話一出,王子淇頓時便紅了眼睛,她狠狠地咬着下脣,不讓眼眸裏的淚珠落下來,好一會兒才道:“那咱們就走着瞧,我這人,偏不服輸!”
王子淇說完這話轉身便走,渾然不知身後的吳宇生神情複雜,內中有掙扎更有痛苦。
直到上了馬車之後,王子淇才放任自己的淚水,趴在車上痛哭失聲。哭到最後,她已然沒了淚,只是呆呆的挑開車簾,望着那一閃而過的風景,心裏卻是胡思亂想着。
這個男人,她喜歡了五年之久,可是卻不知該怎樣讓他也喜歡上自己。王子淇覺得,她應該去詢問謝言晚,或許從她那裏,能夠得到解決辦法。
“謝姐姐。”
見王子淇這麼快便去而復返,而且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謝言晚登時便明白,怕是又受挫了。
不過她努力做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謝言晚便也不戳穿,只是笑道:“餓了麼?
我剛讓人在太和樓訂的飯菜,味道還不錯。”
這些菜是謝言晚特意定的,她早預備着王子淇會過來,所以特意命人買了清淡的,畢竟這丫頭高燒剛退呢。
王子淇心中有事,只略吃了幾筷子便停住了。待得謝言晚喫完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謝姐姐,你可知道,吳宇生他喜歡什麼嗎?”
見她這忐忑彷徨的模樣,謝言晚有些心疼,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手心,正色問道:“人生之苦,愛憎會、怨別離、求不得。子淇,你是一國公主,將來所嫁的男人必是人中龍鳳,你定要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身上白費力氣麼?”
“謝姐姐,你知道我的心意的。”
她一臉堅定,謝言晚不好再勸,便指着自己樓下的樂器道:“好吧,那你且想一想,你我初見之日,他在做什麼?”
聞言,王子淇先是略微思索一番,繼而神情一亮,道:“他喜歡撫琴?”
“且還是個琴癡。”
謝言晚加了一句,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過緣分之事,並非努力便可得,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退一步海闊天空。”
然而聽了這話,王子淇只是勉強一笑,道:“謝姐姐,我知道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我相信,我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見她這模樣,謝言晚只得搖頭笑道:“罷了,你高興便好。”她畢竟只是一個外人,所以不能勸的太過,至於以後的事情,只能看這二人的造化了。
……
這廂的百音閣內二人各懷心思,而不遠處的月氏典當行內,更是格外的肅穆。
“駙馬,薛家的人來了。”
聽得福安的話,蕭浩然頓時從座位上站起來,急聲道:“快請進來。”
福安得令出去,不多時便見一對五十出頭的中年夫婦走了進來,齊聲道:“給駙馬爺請安。”
“快快請起,你們可是薛氏夫婦?”
“正是。”
得了肯定的答覆,蕭浩然頓時將那塊玉佩取了出來,問道:“這玉佩,你們從何處得來?”
二人早已見過玉佩的畫像,所以並不奇怪,反倒是薛夫人的眼圈瞬間紅了,含着眼淚道:“此乃小女貼身之物。”
幾日前,有人奔赴至滄州尋到他們,詢問這玉佩之事。縱然薛素錦已經死了十五年,薛夫人仍舊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自己女兒貼身佩戴的玉佩!
而後,他們夫婦二人便隨着來人一同前往京城,來見這位拿到玉佩之人。
不想,薛夫人說完這話,卻聽得蕭浩然沉聲道:“我問的是,這玉佩是從何而來。薛縣令,還請你們如實告知。”
“賤內並未說謊,這塊玉佩的確是小女貼身之物,不過其中還另有內情。”薛之行打量了蕭浩然半日,方纔道:“蕭駙馬,不知你與這塊玉佩,又有何淵源?”
蕭浩然盯着他的眼睛,見他不卑不亢,不似那等逢迎之人,才道:“故人。”
他在打量薛之行的時候,後者也在打量他。
“好,既然是故人,那下官也不瞞着了。”薛之行輕咳一聲,將往事緩緩道來:“玉佩確爲小女之物。只是素錦卻並非親生,乃是我們夫婦二人收養的孤女。”
“你說什麼?”
蕭浩然大驚失色,握着玉佩的手都開始顫抖,他剋制着聲音裏地情緒,問道:“那,這孩子的來歷是?”
“三十三年前,下官與夫人新婚,陪她回孃家探親。回京城時,途經滄州,路宿客棧,風雪交加之夜,有嬰孩在後門處啼哭,下官開門查看,見是一個女娃被扔在門口,裹着她的小被子上鮮血點點,而她的脖頸上,便掛着這塊玉佩。其後,下官遍尋其親人無果,與夫人商議之後便將她養在身邊。這一養,便是十八年。”
十八年後,媒人提親,提的便是時任兵部行走的謝逍遙。謝家宗族皆在外地,唯有謝逍遙一人在京城,薛家見他眉眼周正,便應承了這門親事。不想,正是這門親,不但斷送了薛素錦的性命,還斷了薛家的前程!
薛夫人聽得薛之行提起當年事情,不由得淚流滿面:“當年素錦難產之時,我便覺得有恙,及至那安平郡主大着肚子進了謝家的門,我便知此事定有隱情,便去謝家討個公道。誰曾想,那安平郡主囂張跋扈,竟當着面承認了她害死我女兒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