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晚眉頭一蹙,低聲問道:“這玩意兒……我若炸響了,你預備拿來做什麼?”
“製造些混亂。”
鳳棲止這話說的漫不經心,可謝言晚卻心知沒這麼簡單。若是真的皇后針對她,而自己又炸響了這個煙霧彈,怕是鳳棲止只有一種解決辦法,那就是棄車保帥。
雖說她還不能確定那個車是誰,可是這個霹靂彈,她是絕對不會用的。
若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如何站在鳳棲止身邊,難不成讓他一直給自己收拾爛攤子麼?
謝言晚心中打定主意,臉上笑容不變,點頭道:“我知道了,阿止,你也萬事小心。”
二人分別之後,謝言晚深吸一口氣,這才帶着妙書一同朝着鳳儀宮走去。
鳳儀宮中已然來了許多的世家命婦們,見到謝言晚前來,衆人紛紛起身,行禮道:“見過誠王妃。”
的確,鳳棲止這個誠王雖說沒多少人稱呼,可是謝言晚的身份卻是毋庸置疑的。皇帝的義弟妹,這一身份已然高過了在場的諸人。
謝言晚坦然受之,這才朝着皇后和連貴妃行了禮。
至於其他的嬪妃,妃位太低,謝言晚無需行禮。
見到她的到來,皇后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反倒是旁邊的連貴妃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而後招手道:“好孩子,快到本宮這裏來。”
她現下倒是想通了,已經不打謝言晚的主意了,京城中身家清白的姑娘們何其多,她只消籠絡了謝言晚便可,何必賠上自己兒子?
再加上得知如今上官翰驍反倒跟謝言晚二人交好,連貴妃的笑意便也帶了幾分真心實意。
只要對她兒子有幫助的人,連貴妃都不介意好言相待。
尤其是,還能給皇后添堵,她何樂而不爲?
眼見得連貴妃招手,謝言晚微微一笑,依言走了過去,笑道:“多日不見,娘娘近來可好?”
聞言,連貴妃頓時嗔道:“還不是老樣子,只是你不來陪本宮這個老婆子,本宮格外無趣兒呢。”
聽得這話,謝言晚低眉順眼的笑道:“是臣婦的不是,日後一定多來陪娘娘解悶兒。”
謝言晚打的主意,也是給皇后添堵,二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開心。
反觀一旁的皇后,在見到她們二人言笑晏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淡然,只是那一雙眼睛裏,卻帶着深沉的寒意。
待得臨近開宴之時,謝言晚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只是不想,她剛坐下,就見殿外來了一個婦人。
二八的年紀,生的芙蓉出水,一雙眸子清亮,當真是我見猶憐。
而她高挺的腹部,也昭示了她的身份。
正是有了身孕正得寵的祥嬪。
見到來人,謝言晚微微一愣,她還以爲祥嬪如今身子太重,不會來了呢。
不想,她竟然來了。
“臣妾給皇后請安,見過貴妃娘娘。”
“快起來吧。”
這一次,皇后倒是笑的格外的真切,隨手一指道:“坐吧。”
而她所指的位置,赫然是謝言晚的身旁。
謝言晚眼眸一緊,臉上毫無波瀾,只是一雙眸子卻是緊緊地盯着祥嬪,想要看她如何抉擇。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祥嬪竟然真的走過來,坐到了她的身邊。
見狀,謝言晚的心頭一跳,在心中呢喃道:“難不成,這祥嬪是皇后今日要用來對付我的棋子?”
畢竟,這位祥嬪的肚子裏,可還懷着龍種呢。若是她出了什麼事兒,自己是鐵定跑不脫的。
謝言晚臉上表情不變,只是一顆心卻開始留意起了祥嬪,若是這女人真的打算用孩子來對付自己,那隻能讓她看不起。
她生平最恨連累無辜之人,尤其是孩子!
祥嬪坐過來的時候,謝言晚清晰的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是百合香包,靜心凝神的,很適合孕婦佩戴。
她神情微動,悄然打量了一眼祥嬪,卻見對方也微不可察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裏格外複雜,而最多的,卻是悽然!
她,爲何悽然?
不等謝言晚想明白,就見宴席已開,宮人們魚貫而入,手捧着珍饈美味放在桌案之上,前菜四品八道主食,另有甜點小喫數道,滿滿當當的放了一桌子,看着便叫人格外有食慾。
可這
個有食慾之人,卻不包含謝言晚。
反倒是皇后的聲音當先響起:“今日中秋佳節,舉國歡慶,今日不分君臣,只有西楚子民,本宮與你們同樂。來,咱們共飲一杯。”
眼見得衆人都站起了身子,謝言晚也隨之站了起來,一同舉起了杯子。
飲了三杯酒之後,宴席纔算是真正開始。
舞姬們在正中央嫵媚妖嬈的翩翩起舞,歌姬清越的歌聲則緩緩傳來,叫人聽着便心曠神怡,看的賞心悅目。
祥嬪卻無心去看,一隻手不住的攥着手中的杯子,而胸前更是起起伏伏,似乎是在給自己勇氣一般。
謝言晚留心看她,心中疑惑更甚。
就在這時,只見祥嬪站起了身子,脣角帶着僵硬的淺笑,低聲道:“前兩日郡主大婚,喜得良人,本宮雖未曾去看,卻也爲你歡喜。今日薄酒一杯,便當做是恭賀新婚了吧。”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手都在隱隱的抖動着,幾乎要握不緊那酒杯。
謝言晚心中一沉,面上卻帶着笑意,淡淡道:“多謝祥嬪娘娘的好意,臣婦也……”
“救我!”
謝言晚的話沒有說完,便聽得祥嬪藉着靠近她的姿勢,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這兩個字。
那聲音裏帶着倉皇無措,更帶着堅定的決心。
謝言晚心頭一跳,嘴裏的話卻是繼續道:“祝您早日誕下皇嗣。”
而後,她便藉着接酒杯的動作,故作手滑,將那一盞薄酒盡數的灑落在了祥嬪的身上。
“對不住,娘娘,您沒事兒吧?”
謝言晚一臉歉疚的掏出帕子來替她擦拭着,一面輕聲道:“你要如何?”
當初她去見皇后的時候,祥嬪曾經提點過她,雖說只要寥寥數語,可是卻足以見此人心性。
謝言晚一向是個恩怨分明之人,而祥嬪於她的數字之恩,她更是銘記在心。
聽得謝言晚的迴應,祥嬪幾乎喜極而泣。
然而眼下她們這般鬧出的動靜太大,就連皇后也眸光陰沉的看了過來。
祥嬪只覺得如芒在背,因抓住謝言晚的手,強撐着平穩的聲音道:“無妨,只是本宮衣服髒了,你陪本宮去換一件吧。”
她的聲音裏,還可以聽到隱隱的顫抖,而那背對着皇后的雙眸,更是明明白白的寫着祈求。
她在求自己,跟她出去。
謝言晚直覺祥嬪不會害自己,況且眼下這種情形下,她也不可能得知太多的消息,想要問清楚,還是要得找個無人之處。
因此謝言晚點頭笑道:“卻之不恭。”
而後,她便恭敬地行了一禮,笑道:“娘娘,臣婦不慎弄髒了祥嬪的衣服,請容臣婦隨她去換一件。”
皇后對此自然喜聞樂見,當下便點頭道:“也好,去吧。”只是那神情在看着祥嬪的時候,卻帶着若有似無的警告。
祥嬪接收到那眼神,怯懦的一縮,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這才當先出了殿門。
而在她們二人離開之後,皇后身邊的一個小宮女,瞬間便悄悄的退出了大殿,跟上了她們的步伐。
待得離鳳儀宮有一段距離之後,祥嬪才猛地抓住了謝言晚的手,急切道:“王妃,也許你不信我,可是有些話我必須如實告知。皇后以本宮的家人威脅,要我拿腹中孩兒來陷害你!可是……我不忍心舍了腹中孩兒,也不能見家人赴死,更不能讓王妃你受連累。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求求王妃,你給我指一條生路吧!”
她這話說的悽然,而謝言晚的神情更是冷卻了下來。她沒有想到,皇后竟然爲了報復自己,做出這等事情來!
見祥嬪哀哀痛哭的模樣,謝言晚心神一稟,輕聲道:“別哭,往前走。”
身後有微弱呼吸傳來,有人跟着她們!
聞言,祥嬪也不敢再哭,擦了擦眼淚,由着謝言晚的攙扶,朝着前面走去。只是她的雙腿發軟,是以那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謝言晚的身上。
謝言晚大腦迅速的轉動着,試圖找出解決的辦法。眼下祥嬪求到自己這裏,爲了她們二人,謝言晚都不能坐以待斃。
只是越是這種情形,她竟越覺得腦中一片混亂,竟想不出合適的辦法來。
而祥嬪的聲音裏更帶着幾分悽然:“王妃,你一定要救我,即便今日我不對你下手,皇后……她也不會放過我腹中孩兒的,我該怎麼辦?”
她已然失了分寸,聲音裏滿是惶惑不安。祥嬪不過是一個知府的女兒,身份低微,雖然生的美豔,可是心性單純,在這皇宮之中本就是一個魚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