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有了苦難,才顯得幸福美滿是多麼珍貴。

    而妻子一直執着於這件事,對她自己,對這個家都不是好事,讓這個家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中。

    “婷婷”周修平的表情有些苦大仇深的,寧舒立刻打斷了他,“我只想喫飯,別影響我的食慾,飯桌上不想談事情。”

    周修平這下說不下去了,只能跟着寧舒喫點東西,一直不停往她的碗裏夾菜,夾得寧舒都火了,“你怎麼回事呀,我又不是不能夾菜,你一直給我夾,碗都裝不下了,一直喫你給我夾的,我想喫的都沒喫到。”

    周修平:

    你讓我做什麼好呢,唉

    能怎麼辦,只能點頭說是,讓她發泄發泄,沒有那麼生氣也好談事情。

    接下來周修平一次次找寧舒談話,寧舒都不怎麼理睬她,不是哄孩子就是給孩子洗澡,疊小衣服之後的,總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寧舒實在看他在面前晃悠有些煩躁,“你不要在我面前晃悠,發生了這麼大事情你還不允許我有點情緒,走開一些。”

    周修平露出了笑容,是那種如釋重負的笑容,“是的,應該有氣的,你往我身上撒氣是應該的,應該的。”

    寧舒呵了一聲,依舊是冷冷淡淡的。

    周修平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每天勤勤懇懇上班,下了班也早早就回家來幫忙做家務。

    無論是給孩子換尿片還是給孩子洗澡,都幹得非常利索,算起來也是頂頂勤快的男人。

    不過周修平想要親熱的事情,被寧舒用極其冷漠的態度無情地拒絕了,“沒心情。”

    周修平自然是不會強迫妻子,能怎麼辦,只能憋着,看到倒是好可憐的樣子。

    當然寧舒也有拒絕的理由,“你媽今天又上門了,問我什麼時候再生一個,給我送了一隻老母雞,說是補身體的,一隻老母雞讓我再生一個。”

    趙巧紅大概就是一個勞碌命,家裏家外就是喜歡操心,哪怕是冒着被人討厭的危險,也要操心。

    雖然孩子找回來了,可是她依舊嫌棄是個丫頭,她嫌棄就嫌棄,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這會又要人再生一個,呵呵噠。

    說真的,這個婆婆是真的非常討厭。

    周修平臉色難看,無法爲自己的母親辯解什麼,本來不能親熱,算起來還是寧舒這個做妻子的不是。

    可是有了這麼一番話,周修平就氣短,趙巧紅無論做了什麼,都要周修平全盤承擔,你是她兒子。

    周修平頭大如鬥,實在是想不通,覺得他媽這是要拆散這個家呢,妻子都還沒有消氣,她又在旁邊拱火,這是要燒死他呢。

    周修平一直伏低做小,對妻子對孩子是體貼照顧,雖然說是應該的,但還要面對詰難和冷臉,還有人拖後腿,心中就難免生氣。

    心中就覺得累,覺得不值得。

    周修平直接從牀上起來了,套了衣服就出門去了,至於大半夜出去幹什麼,管他呢,估計是去他爸媽家了。

    寧舒美滋滋,這麼大一張牀自己一個人獨佔,這麼一個男人睡在旁邊,怪不舒服的。

    至於他要跟自己的父母說什麼,鬧什麼,管他。

    周修平半夜三更上門了,對老父親就只有一句話,“爸,看好你老婆吧,她是要鬧到我這個家散了才甘心,不是說不管尹婷的事情了,她怎麼又到尹婷的耳邊說什麼再生一個。”

    “現在孩子才滿月,都照顧不過來,每天晚上我們兩個換來換去地照顧,都累得不行,再生一個,是要把人累死。”

    趙巧紅本來高興兒子回來了,平常家裏就只有她跟老伴兩個人,難免有些孤單寂寞,有時候跟老伴說點話,他都愛搭不理的,要麼就是出去跟其他老頭子玩。

    自從發生了這件事,她就像是一個罪人一樣,每天聽得最多的就是他們的責備。

    今天兒子半夜三更上門來責怪她,趙巧紅有點破罐子破摔,冷笑着說道;“還有什麼話一塊說了,我一塊聽了,免得動不動就天天唸叨我,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就是嫌棄她是個丫頭片子,怎麼了,我就是不喜歡她,喜歡她,這輩子都不可能。”

    周修平無言以對,這樣光棍的態度反而讓周修平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就是想要她再生一個兒子,給周家傳宗接代怎麼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一個丫頭片子算什麼後,女人沒有一個兒子傍身,老了怎麼辦。”

    “都要被人笑獨戶,受人欺負,家裏連人都沒有。”

    趙巧紅越說越理直氣壯,也彷彿是爲了發泄心中的委屈。

    周修平徹底無語了,甚至都無法反駁,只能說觀念的不同,溝通起來也是南轅北轍,誰也說服不了誰。

    母親的思維大概還在農耕時代,沒有機械化的時候,做事做活都需要人多,而男人的力量大,男人承擔更多的責任,再加上自古已久的陋習,自然重男。

    可是現在屬於智力時代,對力量沒有什麼要求。

    觀念這種問題是無法改變的,也是沒有辦法共融的。

    周修平有些絕望,這種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他無法說母親的不是,是母親把他拉扯大,照顧他,乾乾淨淨地長大。

    也想起,母親對姐姐並不是多好,倒是家務活都是姐姐在做,他有時候想要幫忙,都被母親叫走,去做作業。

    喫的東西都先給她。

    以前覺得沒什麼,但現在周修平覺得是報應,現在自己生了一個女兒,承受來自母親的惡意和厭惡比之姐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姐姐好歹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再怎麼不喜歡,也是她的女兒。

    可是自己的女兒,是從另外一個女人身上掉下來的肉,一點點心疼都不需要有。

    觀念決定行爲,而趙巧紅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如果說扔孩子是一種錯,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扔掉了孩子。

    她就算罪大惡極,也有很多人和她一樣罪大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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