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有個首付,先住着,每個月慢慢還。”寧舒說道。

    尹媽媽說道:“你要用什麼還,你現在工作沒有,每個月有個屁的錢,先在家裏住着,等以後孩子斷奶了,出去工作。”

    “孩子我幫你帶着,你哥的孩子,你嫂子不讓我帶,說是老一輩帶孩子慣孩子,我是慣孩子的人嗎?”

    寧舒笑嘻嘻地摟着尹媽媽,“我這不是你嫌棄我們娘倆呢,那每個月我給生活費。”

    “行吧,給吧,我當保姆也是要錢的。”尹媽媽哄着孩子。

    等孩子大點,還是要出去買房子,亦或者是租房子,不能總在這裏。

    時間久了,就有齟齬,就有怨言,就傷感情,到最後只剩下怨恨。

    還是要有自己的家,哪怕不大,也不算是寄人籬下。

    周修平跑過來找寧舒,跟寧舒道謝,說是謝謝她的主意。

    寧舒心裏都快要笑死了,這算什麼呀,做了壞事人,人家還巴巴過來謝謝自己,真的是活久見啊。

    賺到了。

    寧舒淡淡地說道:“不用了,只要你媽在派出所裏住得開心就好了。”

    周修平:……

    有誰能夠在派出所住的開心?

    也就是他每天都去派出所,才能穩定趙巧紅的情緒。

    不過經此一役,周修平明顯感覺趙巧紅的就精氣神都不足了,你看起來蒼老了很多,憔悴了很多。

    估計再也補不回來了,年紀一大,經歷一點事情,身體遭受點創傷就不容易好。

    周修平哪怕心裏知道她可能就是故意的,可是卻也沒有辦法指責她。

    她就是那麼說了,可是送人進入派出所可是他做的。

    周修平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寧舒隨意地說道:“沒什麼打算,賺錢養孩子。”

    人一輩子說起來就是生活,結婚的養家養孩子,沒結婚的養活自己,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唄。

    周修平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沒有成家的打算嗎,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太幸苦了。”

    寧舒翻了一個白眼,白他一眼,“關你屁事,有這個閒心,你還是找個媳婦給你媽生個兒子吧。”

    周修平聽她這麼說,心裏有點絕望和心酸,他這麼說是想要試探一下尹婷的心意。

    可是她這樣直白地說出這樣的話,言語之中似乎對自己一點留戀都沒有。

    好難過。

    周修平露出了難看的笑容,“也是,我馬上也要去相親。”

    他仔細觀察對方的臉色,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對尹婷都有留戀,怎麼她對自己就一點留戀沒有。

    寧舒反應過來,“哦,恭喜你馬到成功,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周修平張了張嘴,有點說不出話來,走之前說道:“我會一直等你的。”

    寧舒揮手微笑,“再見,我是你等不起得不到的人。”

    周修平嘆氣走了,每次見面都覺得往心口扎一刀,偏偏又他又犯賤過來讓人扎。

    時間到了,周修平就把派出所裏的趙巧紅接出來。

    出了派出所,趙巧紅喜極而泣,抓着兒子問道:“這事就算過去了嗎,以後尹婷就不能拿這件事來威脅你和我了是嗎?”

    “是的。”周修平點頭說道,心裏越發苦澀了,自己和妻子的緣分真的就緣盡於此了。

    就算跟尹婷復婚,只怕母親這關就過不了,而母親覺得自己這次進派出所完全就是因爲尹婷。

    兩個人說是仇人不爲過,再重新成爲婆媳,那簡直尷尬得要死呢。

    怎麼就鬧到了現在呢。

    趙巧紅上了車,有些氣喘吁吁地,喘着粗氣說道:“兒子,我恐怕沒有精力管你了,你最好快點結婚,能在我死之前看到你成家就好。”

    “媽,你說什麼呢,你還年輕。”

    年輕?

    自己騙自己而已,這一次趙巧紅感覺自己真的太累太累了,彷彿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一樣。

    趙巧紅回家了,雖然沒有像之前那麼一直一直做夢,可還是會做夢,夢見自己死了,夢見自己過了奈何橋。

    夢見自己重新投胎成了一個女孩子,夢見自己被人說是丫頭片子,是賠錢貨,父母不喜歡,成年了,立刻就把自己嫁人換錢了。

    而丈夫對自己也不好,夢中丈夫的臉是模糊的,看不見五官,只聽見他的聲音是粗獷的,是兇惡的。

    對自己毫無憐惜之心,讓自己幹活,做得不好就是又打又罵,女人就要收拾,一天不收拾就要上房揭瓦。

    生了一個女兒,坐月子就被丈夫打罵,說她就是沒用的娘們,兒子都生不出來,讓他們家絕種,沒有了香火。

    棍棒加身,還有嬰兒尖銳的哭聲,像錐子一樣扎入了自己的腦袋裏,頭疼無比。

    不是的,她的丈夫不是這樣的,她的丈夫沒有這麼壞,即便是生了女兒,丈夫也沒有怪自己。

    而自己反而心頭不安,生下了兒子心裏才踏實了,才感覺對得起丈夫,自己的腰板才硬了,不會被人瞧不起,不會被人笑話。

    這不是她的丈夫,這是一個噩夢,快醒一醒。

    一個夢反反覆覆做,在夢中,趙巧紅經歷很多遍女人之苦,生孩子撕裂的痛苦彷彿是真實的一般。

    醒過來的身體渾身都痛,出了一聲大汗。

    在夢裏,她作爲不同姓名的女人,嫁給不同姓名的男人,經歷着難熬的日子。

    有的男人喜歡賭,有的男人喜歡喝酒,有的男人動手打人,這些劣跡斑斑的男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喜歡兒子。

    可是她就是生不出兒子來,在夢中,她最恐懼的就是自己的肚子大起來,因爲裏面一定是一個女孩。

    孩子出生自己就要面臨狂風暴雨。

    這樣的夢境最折磨人,甚至比之前的夢還要折磨人,這是一種無望,沒有一點生存希望和亮光的生活。

    哪怕是做夢,這樣一場有一次的,也是足夠折磨人的。

    醒過來的趙巧紅想到自己扔掉的孫女,隱隱約約,她感覺到那個孩子真的被自己扔掉了。

    似乎再也沒有找回來過,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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