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的話使得所有人的注意都從蘇逆身上暫時移開，順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發現了地上那攤肉泥。
“這……”
蘇長天和二長老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以他們的眼力，自然能夠判斷出來，那攤肉泥絕對是個人……
尤其是看着那已經碎裂成渣，幾乎分辨不出來的衣角碎片，更是能夠確定這個觀點。
“恐怕是道丹境以上的真人……才能夠一擊將人打成如此模樣吧？”
蘇長天震驚莫名，若是武鎮出現這等人物，還是衝着他們蘇家來的，那恐怕……
“逆兒，此人是？”
蘇逆發現這些人的表現都太正常了，二長老憤怒，蘇長天擔憂，大長老疑惑，可唯獨沒有驚恐。
難道……他們沒有看到那道光束？
難道，他們沒有聽到那彷彿從九天之上傳來的聲音？
難道，天昏地暗都只是錯覺？
蘇逆越想越覺得奇怪，比之鵝卵石的暴露，蘇羽的死，根本算不上什麼。
或許對於蘇家來說，是驚天大的事，可對於整個南天大陸來講，卻連半點兒波瀾都生不出來。
“羽……羽兒？”
二長老彷彿發現了什麼，老臉變得慘白，踉蹌的上前了一步，死死地盯着那堆爛肉：“不……不可能！”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絕望，只見他撿起地上的一塊似玉似鐵的碎片，放在手心之中，擦拭乾淨血污，那張老臉，已經沒有半點兒血色。
“說，爲什麼我送羽兒的成年禮會在這裏？他從來不離身的，羽兒在什麼地方，告訴我，告訴我！”
他沙啞着嗓子，一步一步逼近蘇逆，嘶吼着，彷彿變成了一頭暴怒的兇獸。
“說！”
二長老一聲厲吼，氣勢暴漲，轟然壓向蘇逆。
“夠了。”
蘇長天擋在了蘇逆身前。
“呵呵，哈哈哈！”
二長老歇斯底里的笑着，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他雖然不願意相信，可內心裏，也幾乎明白了那肉泥的身份，連帶着大長老都是一臉死灰，滿面猶疑的盯着蘇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兩個兒子啊。”
二長老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看向大長老：“你管不管？”
“冷靜！”
大長老猶豫了一下：“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問你，管不管！”
二長老彷彿瘋了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不管怎樣，我相信，悟兒一定是這小畜生殺的，羽兒……也與他脫不了干係，我問你，管……還是不管。”
大長老老臉皺成一團，實際上，最開始他也懷疑，蘇悟的死到底是不是蘇逆乾的。
畢竟那太狠了些。
白天結仇，晚上就殺人。
沒有半點兒猶豫，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孩子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可……蘇家的防禦外緊內松，想要沒有動靜的殺害蘇悟，除了自己族人，誰又能做得到？
而族人之中，能對蘇悟下手，敢對蘇悟下手，有理由對蘇悟下手的，也就只有蘇家父子了。
“蘇逆。”
大長老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二長老這個盟友
“老夫問你，昨夜你在什麼地方，這……這個死去的人是誰？又是誰做的？”
蘇逆眯着眼睛，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方纔發生的一切。
好像被抹去了記憶一般。
暗暗鬆了口氣，面對大長老的責問，反而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大長老臉頰上的褶皺似乎更多了些，今日的一切都十分棘手，雖然還沒有做好準備，可看這樣子，必然要和蘇長天攤牌了。
“這肉泥麼……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
“不可能，你說謊！”
還未等蘇逆多說，二長老便驚叫出聲：“小畜生！”
“夠了！”
蘇長天眼中殺機一閃，實際上，若是沒有蘇羽的死亡，就算是蘇悟身死，二長老也絕不可能拼着魚死網破與蘇逆父子拼命。
畢竟，他還有個兒子。
但現如今，兩個兒子都完蛋了，二長老已經徹底瘋魔了。
這一點，蘇長天知道，大長老知道，蘇逆……當然也知道。
殺死蘇悟的時候，蘇逆便已經計算好了後果，他一定會受到處罰，但畢竟沒有證據，只要二長老不拼命，那麼……二長老父子就必須喫一個啞巴虧。
可卻沒想到，蘇羽就這樣死了。
他根本不想這時候對蘇羽下手的……但蘇羽知道了太多的祕密，就算沒有天罰，拼上一切，蘇逆也必須讓他死。
這就導致……他的計劃出現了巨大的破綻。
根本沒有辦法彌補，除非……他任由蘇長天和大長老二長老拼命。
“爹。”
蘇逆重新活過來之後，第一次如此稱呼蘇長天，因爲他彷彿看到了十萬年前，那個同樣爲自己遮風擋雨的男人。
無論敵人有多麼強大，他都如同一座大山，佇立在自己面前。
曾經他不懂，沒心沒肺的享受着父母的溺愛，可重活一世，雖然這不是自己的親爹，他卻也有所觸動。
“真的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蘇長天臉色大變：“逆兒，你在說什麼？”
“我叫蘇逆。”
蘇逆挺直了脊樑，這一刻，他再也沒有了懶散，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此刻起，我蘇逆與蘇長天脫離父子關係。”
他呲着牙，看向大長老和二長老：“蘇悟是我殺的，蘇羽也是我殺的，怎麼了？”
他竟然上前了一步，在紛紛趕來的族人面前，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
“你們想要報仇？那來啊，我蘇逆都接下來了，誰敢出手，蘇羽就是你們的下場。”
“孽子！”
蘇長天雙目通紅：“我蘇長天還用得着你來保護？退到一旁，爲爲父掠陣。”
蘇逆苦笑了一聲，蘇長天對他是真的可以付出一切，可自己今日必須做過這一場。
否則……蘇羽的那灘肉泥，便是最大的破綻。
就算這裏的所有人好像都失去了記憶，但他不相信，整個天下，沒有人記得方纔發生的一切。
順藤摸瓜，未必沒有人能夠查到這裏。
他必須做些什麼，來掩蓋這些……否則，那便是潑天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