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詩藍擺了擺手,像是對我無時無刻的禮貌覺得有些見外了。
顧成忠踱步過來,沒好氣地看着顧晨,“你這臭小子,我看你還能悠閒到什麼時候!”
“你看,我還沒着急呢,您就急上了。”
可能是因爲孫詩藍答應幫忙,顧晨有恃無恐,還悠悠地給顧成忠夾菜,絲毫看不出來下午還吵得面紅耳赤。
我有些侷促,但是好在顧晨和孫詩藍一直顧及我的感受,時不時會和我說幾句話,而顧成忠雖然不喜歡我,也沒有故意挑我的刺。
一頓飯喫完,四個人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顧晨就摟着我的肩膀站了起來。
“爸媽,我和彤彤就先上樓休息了。”
啊?跟他一起睡嗎?
我慌了一下,用眼神詢問他。纔來他家第一天,不太好吧……而且我還是在考驗期間!
顧成忠直接開口罵他,“臭小子,你膽子不小啊!”
“王嫂,我客房收拾好了嗎?”
顧晨突然揚聲喊了一句,我清晰地看見顧成忠臉色青了一下,冷哼一聲轉頭不說話了。
我也險險鬆了一口氣。
這才第一天了,我不想給他爸媽留下不好的印象。特別是孫詩藍,她是顧晨家裏第一個對我這麼溫和友善的人。
“去吧,早些休息啊!”
孫詩藍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滿眼都是對我的關心,她……讓我想起了我媽。
“晚安,彤彤。”
顧晨在我額頭印上一吻,目送我進房間。
我睡得沉,還夢見了媽媽。
孫詩藍的態度讓我覺得我和顧晨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再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半,我以爲我起得算早了,結果等我洗漱完下樓的時候,才發現顧成忠已經在看報紙了,桌上還放了一副象棋。
他看見我明顯有些意外,卻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重新把目光放在報紙上。
顧成忠沒讓我坐,我也不好意思自己坐下,只好傻愣愣地站着,也不敢吵到他看報紙。
顧成忠這份報紙一直看了四十分鐘,掛在牆上的老式西洋鍾嘀嗒地走一秒叫一下,還頗有種安定人心的味道。
好在我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加上當初在酒吧上班的時候站的也不算少,所以並不覺得有多難。
但是……他這不會是在刻意刁難我吧!
顧成忠終於放下手上的報紙,指了指他對面的凳子,“坐。”
我依言坐下,耳邊又聽到的聲音,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讚揚。
“還挺能站的!”
我:“……”
“會下象棋嗎?”
顧成忠指了指他手邊的象棋盒,眼神卻是看向我的,褪去昨日的凌厲,忽然給我一種老態龍鍾的感覺。
我忘記了,他已經是六十多的人了,只是他的氣場和性格卻總是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年齡。
我點了點頭,老實道,“會一點,但是……”
“那就陪我來兩局!哪兒那麼多但是但是,輸贏又不重要。”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一站站出來顧成忠對我的一點點改觀,不過……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的進步,我就很開心。
象棋是以前那種用石頭打磨出來的,卻黑亮光滑,看得出來是經常被人把玩的。
顧成忠讓我先走,我也沒敢推辭,小心翼翼走了個炮,然後立馬去看顧成忠的表情。
他有些嫌棄,手卻麻利地進馬。
其實我不太懂象棋,不過我的記性好,曾經在李總公司上班時,爲了應付多樣的客戶,我專門去背了很多棋譜。
沒錯,就是死記硬背的那種。
跟顧成忠下象棋我有些提心吊膽,不知道是要全力以赴還是要故意輸給他。
十五分鐘後。
“嘿!這個不該這麼走,應該這樣……”
顧成忠是個耿直的性子,拿起我剛剛放過去的棋子,想放在另外一個位置演示給我看,手卻突然頓住。
目光緊緊盯着棋盤上的紅棋,眉頭緊鎖。我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疊在腿上本就緊張地出汗的手一下子攥了起來。
“哈!真有意思!”
顧成忠嘴角勾了勾,眼底興致盎然,“這麼冷門的佈局你也知道,這叫會一點?我都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
“哪裏……”我乾笑兩聲,不敢告訴他我只是按着譜子上來下的,自己都看不懂什麼意思。
顧成忠忽然攪了棋盤,重新把棋擺好,不經意間開口問道,“你覺得顧晨是繼續做個首長好,還是退伍接手公司好?”
我手慢了一下,這次是他先走。
“我尊重顧晨的決定。”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選了箇中規中矩的答案。
“換一個。”
顧成忠聲音微微一冷,擡手吃了我一個炮。
“……於公,是前者。於私,則是後者。”我手起手落,放下一個棋子。“不爲其他,只因爲他的安全。”
顧成忠沒想到我會這麼說,還想再問些什麼,樓梯口卻已經傳來了顧晨的聲音。
“這麼早啊!來,我看看誰贏了!”
顧晨走過來,一隻手懶洋洋地搭在我的椅背上,“喲,居然是我爸輸了。”
他這話讓我幾乎是立刻低頭去看棋盤,我一個子都沒喫,幾乎是按着譜子亂下一通……竟然真的是我快贏了!
顧成忠乾咳兩聲,臉上有些不自然,擡手把棋子一個個收起來。
好在這時已經有早起的傭人做好了早餐,顧晨主動過去幫着擺碗筷,又留我和顧成忠在這裏!
顧成忠沒走,我也不敢離開,幫着他收東西。那棋子潤滑清涼,摸在手上也是很舒服的。
終於把東西收好,顧成忠站起身來,突然哼一聲,“不是朽木!”
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呀……我一時摸不準顧成忠的意思,只好愣愣地跟在他後面走到餐廳。
孫詩藍從樓上下來,一隻手還扶了扶剛盤好的頭髮,微微一怔好笑,“今天怎麼都這麼早?彤彤,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我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已經睡好了。”
顧晨伸手,手指上夾着的點心就放進了我嘴裏,問道,“媽,今天打扮的這麼漂亮,幹什麼去啊?”
“和麗褀說好了一起逛街……”
我一頓,感覺連嘴裏的點心都好像失去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