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纔打開,手臂就被顧晨給一把攥住,手臂上冰涼一片。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掙扎,也不說話,最後他自己緩緩鬆開。
顧晨全身都溼透了,頭髮結着水滴,不斷地落在襯衫上,最後滲進衣服,不見蹤影。
臉上早已沒了之前的決絕和狠厲,取而代之的是祈求與小心翼翼。
“你還來幹什麼?”
我別開目光,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來他想把我送給他哥哥的事情,心底發寒,恨意突起。
“我來……”顧晨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
“不解釋了?不解釋的話,我要休息了。”
我退一步進了房間,擡手就想把門關上,他卻伸手抵住了大門,一把將我拉進懷裏,低頭吻上了我的脣。
呵!
這吻倒真的可以說是闊別已久了,我期待了多久啊,爲了等他道歉,等他解釋,我委屈自己,每天對他笑臉相迎,熱臉貼冷屁股!
結果沒想到,原來一直讓他這麼冷漠相待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而且,還是一個我這輩子永遠不會原諒的原因。
他的嘴脣冰涼,帶着絲絲顫抖,連扣着我後腦勺的手都有些不穩。
他在怕嗎?他怕什麼了!
我依舊不掙扎,就這麼看着他。
他鬆開了我,眼底帶了些受傷。
“彤彤,你……”
“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說了,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你。”我平靜地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就當我夏彤瞎了眼,愛上你這麼個混蛋。”
我苦澀地笑了笑,緩緩關上了門,打上反鎖,也不管門外的顧晨走了沒有,徑直回了房間,關門睡覺。
意料之中的,我已經睡不着了,窗外夜色正濃,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冷風從窗間縫隙絲絲灌入,我卻感受不到冷意。
心都是冰冷的,整個人木然到毫無知覺。
在牀上躺了一夜,門外終於沒了聲響。
第二天,依舊是細雨飄飄。
起牀洗漱後,把家裏稍微收拾了一遍,最後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又趕緊站起身來,去房間拿鑰匙打算下樓去買些菜來。
我不能閒下來,因爲我一閒下來就容易去想那件事情,而每一次想到,我就會忍不住心痛。
出門,然後鎖門,剛想走,沒想到腳踝突然被抓住。
“啊!”我失聲尖叫,低頭看去,居然看見顧晨坐在地上!
他居然在這裏坐了一夜?
手指冰冷,連指尖都泛着青白,眼眶是青黑的,眼球裏冒出了紅血絲,下巴上也有了些青色的鬍渣,脣色蒼白。
“你……你怎麼還在這裏!”我試圖甩開他的手,才稍微動了一下,他就鬆開了手,無力地垂在地上。
“顧晨,你回去啊,不要跟着我,我不想聽你解釋,我們也不可能了!”
我沒去扶他,只澀然地閉了閉眼。
可他卻沒反應,嘴裏低聲喃喃着什麼,我聽不清,也不想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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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下樓,沒想到碰到買了菜上樓的大媽,我才下了樓梯一步,就被她給喊住了。
大媽一口江浙口音,鬧得我心如亂麻。
“大媽,我不認識他。”我只好轉過身,儘量不看顧晨,冷漠道,“我一出門他就在我家門口了,萬一是什麼想撬門進屋的浪蕩子……”
“怎麼可能嘞!”大媽打斷我的話,“我見過他的,我還記得他嘞!在你媽媽葬禮上呀……”
我媽媽的葬禮……
是啊,哪兒都有他的身影。
“大媽,我現在打給120,您回去吧。”我還是妥協了,其實不可否認,在聽到她說顧晨發高燒時,我是心疼的。
120很快就來了,我本來不想跟着去,可醫院非讓我一起。
“病人身體發冷,測量體溫,溫度已經到了四十二度……”醫生看了眼體溫計,面色嚴肅,“衣服半溼不幹,大概是昨晚淋溼的……來,把他衣服給脫了。”
護士應下,三兩下把顧晨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
“輸液。”
“好的。”
他們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安排着,我把目光投向窗戶,頭頂懸着白熾燈,所以窗戶上只有我的倒影。
很想裝作一點都不關心,可事實卻是擔心地要死。
“他……好像在說夢話。”護士皺了皺眉,俯身下去聽了一下,沒聽懂,又擡起頭來。
我的目光放在他蒼白的嘴脣上,那嘴型似乎是說:對不起,彤彤。
我笑了笑,收回目光。
這世界上的事情,遠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
顧晨被送到了第一人民醫院,我沒待多久,用公用電話通知了孫詩藍後,就站在消防通道里,從窗戶上看到孫詩藍的車火急火燎地開進醫院車庫,我這纔出了門,準備回家。
行了,現在我不就和顧晨扯平了嘛,他送我來醫院一次,我送他來醫院一次。
站在醫院門口的走廊上,我卻頓住了腳步,出來的太急,忘記帶傘了。
淋雨回去嗎?
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醫院門口不準停出租車,又沒有商店可以買傘的。
我在門口站了一下,最後只好作罷,攏好了外套,打算先淋雨繞到步行街去。
可我沒想到,就在我踏出一步後,頭頂卻沒又像預料那樣落下雨來。
回頭一看,身後居然有人撐着一把傘躲住了我。
“這天要是淋雨的話,會生病的。”男人聲音沉穩,又把傘往我這邊遞了遞,“拿着吧。”
我笑了,緣分這東西啊,還真是難說。
我身後站着的,居然就是顧晨的大哥。
我以爲顧晨哥哥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會對我再有什麼心思了,可沒想到,我倒是小瞧了他。
“不必了,你自己拿着用吧。”我伸手擋住了頭頂,冒着雨跑出幾步,手臂被人拉住,我沒站穩,險險倒進一個懷抱。
接着手腕也被攥住,被迫張開手掌,手心放進傘柄。
他也沒說什麼,只看了我一眼,轉身跑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