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王已領兵入了嶺南,賈琮這會子煩他、不想見他,便向霍晟辭行。霍晟巴不得他趕緊把秦三姑帶走,免得那女人成日結交他的袍澤下屬,大大方方送了賈琮兩車椰子。賈琮瞪了他一眼:“臺灣又不是沒有!我爹不許我喫罷了。”霍晟又問秦三姑是否當真要嫁給他五叔,賈琮道,“我五叔已使了人回京替她做戶籍,呂氏的。等戶籍辦妥他們就成親。”

    霍晟點點頭,又發了會子怔,嘆道:“她竟有這般造化。”

    賈琮歡喜拍手道:“我也沒想過有這般巧事!你實在不知道得了這個信兒我多高興!這輩子最勤快的一回便是幫五叔追她!”

    霍晟橫了他一眼,哼道:“從前告訴過你的,我小時候數次好懸死在她手。”

    賈琮奇道:“你不知道?那是上頭的命令,劉登喜下的。”

    霍晟一驚:“與他何干?我全然不知。”

    賈琮跌足道:“我當你早知道了呢。三姑姐姐本來就是劉登喜派去你們家的探子,好像她全家都是還是怎麼的,時間太久查不清了,反正天生就是朝廷密探來着。弄死你母親前頭那胎兒子、弄死你,皆是劉登喜之命。”

    霍晟立時想起京中他那個幼弟之母柳氏也是朝廷密探,恍然大悟!半晌才說:“我明白了……我猜對了。”他早就猜父親之死是朝廷乾的,如今便愈發篤定。當日那柳庶妃得子,他父親便被朝廷害死、並欲扣給自己一個殺父之罪,好讓這女探子之子得了王位去,來日執掌瓊州兵馬。他們不費一兵一卒甚至不費一個銅板便將霍家收了去。念及於此不禁捏緊了拳頭,咬牙道,“他倒是死的便宜。”賈琮遂輕飄飄將黑鍋甩給了劉登喜。

    賈琮又跑去問周小蘭可要一起去。她道:“賈先生肯讓末將同去,末將自然喜之不盡。”

    賈琮道:“你既得了命令,我也沒有理由不讓你去不是?只是別爲難我林姑父了,他說了又不算。”他遲疑片刻道,“你還是別見他的好。”

    起.點在旁道:“她若想去見林大人,你攔不住。”

    賈琮問道:“楊二伯能攔住麼?”

    起.點道:“不知。然他老人家好哄騙。”賈琮做了個鬼臉兒,周小蘭低眉一笑。

    辭行之時,賈琮當着滿營將士的面向霍晟一躬到地,肅然道:“後世子孫的造化就看你二人了。”

    霍晟含笑道:“你這般一本正經的本王瞧着彆扭。你只放心,本王與陳王必不會心慈手軟。”

    賈琮道:“我說的另一個人不是陳王,是衛若蘅。陳王終究是個王爺,你二人才是戰將。數百年後若有‘小衛霍’之名留下,也不失爲一段佳話。”

    霍晟雙眼一亮,笑了起來:“我二人這姓氏也巧的緊,莫不是天意麼?”

    賈琮掃了一眼天空,嘴角淡淡勾起,低聲道:“本來就是天意。”霍晟離他近,聽了個清清楚楚,不禁凜然。賈琮遂抱拳辭去。

    既然帶着一個陳王的人,自然不會走他們來時的水泥大路。賈琮他們遂在一處破敗小港登岸,專挑些荒山野嶺繞圈子走,時常數日見不得人煙。

    這日到了承天府,入得城來,周小蘭本以爲必是一番貧瘠;卻看見街面上繁華熱鬧,許多景物皆新奇有趣,還有洋人往來,難免驚愕。又見巡街的承天府武警個個揹着西洋火.槍,瞧那模樣就知道武藝精湛。她遂問起.點道:“臺灣府想來火.槍不少?”

    起.點道:“比京中火器營自然比不得,較之尋常王爺委實多些。只是人數太少,當不得征戰。不然,琮三爺早命人打到西洋去了。”

    周小蘭道:“這些士卒顯見是精兵,縱少何妨。”

    賈琮摸了摸脖子,問起.點道:“說起來,如今陳王已到嶺南,眼看就要出兵,我雖幫不上什麼忙,難免擔心,也會在南邊多呆着,回京必少些。你要不要恢復本名?我那日聽見有人喊你‘起姑娘’,怪彆扭的。”

    起.點笑道:“倒也有趣。罷了,橫豎名字俗的也不止我一個。”說着瞧了一眼周小蘭。賈琮嘿嘿直笑。起.點遂恢復本名陳瑞錦。

    周小蘭暫住在陳瑞錦家中,離周茶花家頗近,當日便過去相見了。二週說起老家來,雖不是一家子,終究是同宗老鄉。周茶花又長得面善,二人頗爲投緣。周茶花因笑說不如就連宗、認個姐妹。周小蘭想着,與她們認了姐妹於陳王並無壞處,便應了。陳瑞錦在旁聽見了,立時出門去買香燭等物,替她們正兒八經摺騰一回。

    後頭幾日周茶花陳瑞錦便暫撂下手裏的事物領着周小蘭四處閒逛,看了形形色.色的新鮮事。到了第十天頭上,她乃正經求見林海。

    陳瑞錦道:“林大人如今在瀟.湘館當顧問,明兒我陪你過去。”

    周小蘭問道:“顧問是個什麼官職?”

    陳瑞錦道:“就是不正經做事,旁人有不明白的去問他。我也沒聽說過,琮三爺掰的。”

    次日她們遂去了林海辦公室。林海那屋子猶如一個大書房,老頭兒沒事就看看書寫寫字。見她們來了擱下筆含笑道:“還當你們不來了呢。”

    陳瑞錦道:“小師叔這趟來終究有差使的。”乃行了個禮退出去了。

    周小蘭上前向林海深施一禮。林海問道:“你是陳王使者?”

    “正是。晚輩周小蘭。”她道,“奉命求林大人相助。”

    林海道:“若想讓王子騰送你們糧草,我是不能的。我與王子騰不過認得罷了,竟算不得熟絡。”

    “非也。”周小蘭道,“王爺知道向王大人求糧草是極難的,無意爲難大人。我們王爺想向林大人借一個人。”林海以目相詢,她道,“我們王爺此去爲的是攻打東瀛、掃平倭寇。然而手中將寡兵微。”她頓了頓,林海卻不言,只飲了口茶候着。她遂接着說,“兵將既少,軍師極有用,足智多謀的軍師可以寡破衆。我們王爺欲向大人求借賈維斯。”

    林海一愣:“什麼?!”

    周小蘭道:“聽聞舊年賈維斯先生以從王子騰處借來的一千人馬破了五千步騎,堪稱武曲星下界。若有此人相助,則破敵可待。懇請大人看着我主一心剿滅倭寇、爲民除害的份上,應允。”

    林海面上微微浮出一絲驕傲來。他心知那是自家女兒乾的,不過是賈維斯名氣大、外頭誤傳罷了。不禁也有幾分啼笑皆非,道:“實不相瞞,當日破敵的並非維斯,另有其人。”

    周小蘭一愣:“不是?”

    林海捋着鬍鬚含笑道:“維斯老實,哪有那麼多鬼主意。舊年他與琮兒陪着我到蘇州遊玩,路遇水匪,將我和琮兒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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