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知府命人封了悅志茶樓,鬧得鍾威有些煩心。他倒不是心疼這幾個錢——他侄子是山大王——只是妙玉終究在鄂王跟前晃了兩晃,恐怕惹額王府起疑心。嘆道:“早知道陳丫頭會下毒,就不讓她出來了。”

    賈琮道:“若沒有妙玉師父的茶,此計也成不了。除非帶着面紗,那更惹人疑心。橫豎他們沒有證據。”

    鍾威瞥了他一眼:“王爺抓人要證據作甚?”

    賈琮道:“好吧……這茶樓裏頭高手如雲,他若玩橫的,咱們逃跑也沒問題。”

    鍾威思忖道:“只是須得同燕王的人說一聲。”

    “哈?你認識他們家探子?”

    鍾威道:“平素往這茶樓送碳的便是,鄂王才死那日他來過了。我只說我正盤算着過些日子設法引他去別處,他死了倒不是我做的——委實不是我做的。”乃側頭看了陳瑞錦一眼;陳瑞錦啼笑皆非。

    賈琮笑道:“您老也學不厚道了。那探子見了門口的封條子指定又得來。”

    正說着,有人來回道:“送碳的老張頭來了。”鍾威咳嗽一聲,到後頭蒙人去了。

    賈琮扭頭看着賈環:“好幾天了,想清楚沒?你是想幫着那孩子,還是想娶那姑娘?”

    賈環道:“想清楚了,我想娶那姑娘。”

    賈琮挑了挑眉:“真的清楚了?不會來日反悔吧。”

    “不會。”賈環道,“我與五叔性子不一樣,又不如五叔能耐大,五叔那一套我暫且還弄不來。然我心思洞明。”

    “那就不用節外生枝了。廬州雖小,位置極要緊。”賈琮聳肩,又轉頭看鐘珩:“喂,鍾大叔跟你說了沒?如今有個極好的機會,廬州缺將領,跳槽不?”他一指賈環,“廬王是他小舅子,管保信任你。”

    鍾珩皺眉道:“叔父同我說了。只是平白的我怎麼好丟下那麼多兄弟?”

    賈琮道:“如果是水溶的底子,必須還給他。你只是個掌櫃,他纔是東家。在你下頭挑個合適的人接管便是。來日萬一跟水溶混的不好,他們還可以去廬州投你。如果是你自己弄來的手下,比如當年那羣山賊,可以帶走。”

    鍾珩道:“北靜王爺並無對不住我之處。”

    賈琮道:“然而他起初並未重用你,你原先頭上不是壓着一個姓趙的?本事比你差得多。你當年是借我們之手坑掉了他才升職的吧。故此你如今的職位不是水溶慧眼識英才、是你自己謀來的,他算不得與你有極大的恩。多年來你沒少替他賣命,已是對得起他了。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今你有了更好的去處辭職跳槽,他也沒權力反對。大家好聚好散,江湖再見還是朋友,豈不好?”鍾珩仍舊猶豫。他又加了一句,“說不定你還能帶更多的兵呢?說不定來日水溶遇上麻煩反倒要你去幫他呢?綠林終究是綠林,山賊人數再多也不可能比朝廷正規軍多。”再看鐘珩,顯見已被說服了大半。

    等了許久鍾威纔回來,含笑道:“老張頭送了個消息來,倒是有趣。”

    前兩日鄂州知府下頭一個清客對他說,悅志茶樓讓美貌茶娘三日一巡茶的主意極好,不如借鄂王猝死之機把他們封個半年,自家開個茶樓,也弄位美貌茶娘三日一巡茶。知府覺得有理,便依了。

    賈琮齜牙咧嘴道:“果然與鄂王是一丘之貉。”

    賈環道:“若非如此,也不會任由鄂王隨意加稅。”

    鍾威道:“如今竟是連藉口都不用想了。過兩日我便告訴老張頭,半年功夫太長,我去外頭走走,茶樓便暫關着。”

    賈琮笑道:“你乾脆去廬州開茶樓得了。那邊免了鹽課,商貿繁盛,錢更好賺些。”

    鍾威正色道:“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賈琮扶了下他的脊背呵呵直笑。

    陳瑞錦道:“只是若急匆匆離了鄂州,反倒有幾分像是做賊心虛,倘若鄂王的人來追呢?”

    賈琮道:“鄂王已死,世子尚未登基,他們家這會子必然亂而顧不上旁的。咱們雖可疑,委實那個試毒的小太監無事。鄂王平素得罪的人少麼?那些人查完也得不少日子。鄂王府的主子自古以來不講道理,萬一他們查不出來,必然又得重新疑心到咱們頭上、尋咱們的麻煩。如此看來,三十六計走爲上。查案之事歸知府管。再有,鄂州知府既有心學咱們的營銷模式——額,學咱們的點子,當是巴不得咱們走的。一來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咱們的法子;二來,萬一查不出兇手,可以把黑鍋扣給咱們。”

    鍾威點點頭:“不錯。他不會攔着咱們走。”

    賈琮便看着鍾珩道:“不如這樣?你先去廬州看看,見見廬王,看看你二人相處可好。若好,再同水溶說去;不好便罷。”

    不待鍾珩答話,鍾威先說:“琮哥兒說的很是,就這樣吧。”鍾珩聽了也便默認了。

    他們遂收拾了點子東西,交代幾個本地僱來的夥計看店,鍾威甚至預給了人家半年的工錢,還告訴了左鄰右舍說是去走親戚。妙玉本想問問京中可安穩了、可否回真無庵去,只是沒人想到問她的意思,只得默默跟着走。乃光明正大的動身往廬州而去。果然,起初雖有人鬼鬼祟祟跟在後頭,並沒有攔着的。倒是跟着他們走了小半日之後便不跟了。

    這一日廬州安撫使杜得渠才從兵營回家,門子上來回到:“將軍,今兒來了個小子,穿的好生氣派!說他家主子是從鄂州來的,想在廬州開茶樓,請將軍喫兩碗酒,望將軍千萬賞光。”

    杜得渠立時以爲這個鄂州茶商想討好他、好在廬州立足。乃笑道:“聽聞鄂王橫徵暴斂,鄂州人的日子不好過。”便問那人在何處。因想起鄂王忽然暴斃,略皺了皺眉。

    門子遞上了帖子,上頭寫的是“燕國人鍾某”,並留了個地址。杜得渠一瞧,那是廬州最大的酒樓,心中暗喜:“此人想來有幾個積蓄。”遂進門換了身衣裳,赴約去了。

    一進那酒樓便有小二迎了上來:“杜將軍,可是鍾爺請您來的?”

    “正是。”

    小二趕忙說:“鍾爺已經等候多時了。”便在前頭領路,引着杜得渠上了樓。

    杜得渠進了雅間只一眼便知道這鐘家有錢。一位老爺、三位少爺,個個穿着綢緞;連丫鬟手上都帶着金戒指。乃咳嗽了一聲,有個胖胖的少爺站了起來:“這位想必就是杜得渠杜大將軍?”

    杜得渠笑呵呵抱拳道:“不錯,我是杜得渠。”

    那幾位老爺少爺們都站起來拱手回禮,胖少爺趕忙離座替他斟了一碗酒,笑盈盈捧上前:“聽聞杜將軍乃當世英豪,晚生敬重的緊,還請將軍賞個臉,滿飲此碗!”一壁說一壁衝杜得渠使了個眼色,又掃了一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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