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不戰而屈人之兵整整三次,鄭潮兒無奈撤走,回福州商議如何搭救黃文綱去了。

    有位兄弟得信便說:“連鄭潮兒都打服了,去不去龍巖倒是不要緊。”

    林黛玉道:“既是來耀武的,豈能不往閩西走一趟?讓有心渡海開荒之人都看清楚臺灣府兵革之利,只管安心過去。”

    賈維斯道:“軍師言之有理。”衆人鬨笑。

    林黛玉不禁紅了臉,掃了他們一眼:“好笑麼?”

    “不——好——笑——”

    次日臺灣府來的兵馬拔營起寨離了三明,數日後仍舊又不費力氣佔了縣城。乃兵發漳州。

    遠遠的望見城門緊閉,林黛玉手持千里鏡看了看道:“我還以爲漳州會開城投降呢。情報上說這位知府大人不是個爲國盡忠的性子。”

    賈維斯道:“譚默一如其名,貪墨錢財不計其數、草菅人命不計其數。對上阿諛奉承、趨炎附勢,對下克伐怨欲、頤指氣使,苛捐雜稅更不必說。福建官宦,最當殺的便是他。”

    林黛玉道:“留着過些日子讓神盾局處置。”乃催馬前行。

    兵臨城下,賈維斯正指揮架火炮,漳州城門忽然“吱呀呀”的開了,裏頭涌出一羣人來。爲首的那位身穿知府官袍,當是譚默本人,身後跟着一衆大小官吏。有個兵卒催馬過去,譚知府拱手大聲道:“漳州知府譚默恭迎賈將軍神兵。”賈軍衆將哈哈一笑,賈維斯領頭引着大夥兒過去,與譚默假意寒暄幾句,一道進了城。

    譚府早已預備好了酒席,賈維斯與幾位兄弟前去赴宴。席上譚默與漳州官吏使盡了法子給賈維斯勸酒。賈維斯本不愛飲酒,只是這幫人皆有各色說法,時常迫得他無法不喝。一頓酒席兩個時辰,他便醉了。譚默忙讓人扶着他到後頭客房歇息。

    過了會子,有譚府的丫鬟過來送醒酒湯,賈維斯才喝兩口便吐了一地。親兵笑道:“將軍好生狼狽,虧得今兒軍師沒來。”遂收拾了半日,又燃了些百合香,可算將屋裏的酒氣壓下去了些。

    那丫鬟乃向親兵們道:“幾位大爺,賈將軍已睡着了,不如在外頭候着,莫打擾他。”親兵們覺得也有理,便出去了。

    眼見天色漸暗,有人來喊賈將軍回營,有個親兵便進去欲喚醒賈維斯。撩開帳子一瞧,登時嚇了一身冷汗。賈維斯身旁還睡了一名女子,年不過十六七歲,嬌豔如新摘的薔薇花一般。他忙悄悄推醒了他們將軍,擠眉弄眼的。

    賈維斯醒得極快,腦中登時一片洞明:着了人家的道!乃閉目思忖片刻,伸出手指壓在脣上示意親兵不要做聲,自己低頭盯着那女子。才靜默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見那女子的眼睛雖閉着,眼珠子卻動了動。這便是裝睡了。親兵做口型問:如何處置?口型還沒做完,只見賈維斯揮手拍在那女子腦後,將她打暈了。乃自己爬起來整頓衣裳——他只被解開了衣襟,可見進來的只有這女子,力氣太小搬不動他。

    親兵忙說:“我們一直在門口守着。”

    “我知道。”賈維斯四面環顧了幾眼,“她必是事先藏在櫃子裏頭,你們都去外頭了她纔出來的。再有,”他吸了口氣,“這香也不對,有催情之效。”

    這親兵是在臺灣府招的,並不知道賈維斯從前底細,奇道:“將軍連這個都知道!”

    賈維斯道:“我大哥在怡紅院做事。”

    親兵怔了怔:“怡紅院?”

    “是座花樓。

    “啊?!”親兵揉了揉耳朵,又捅捅那女子,轉身問道,“將軍,她沒死吧。”

    賈維斯輕笑道:“我十二歲上曾跟着俠盜羅賓漢四處走動,這等事常做。”賈維斯乃將那女子的衣衫整了整,打開櫃子放進去,扭頭看親兵瞠目結舌的模樣頗爲好笑,道,“走吧,回營。”

    “是!”

    他兩個無事人一般從屋裏出來,與其餘幾位會合,一道去向譚默致謝並告辭。譚默看見賈維斯便驚了。賈維斯問道:“譚大人何以這般瞧着末將?末將可有哪裏不對?”

    譚默連說:“沒有沒有!”又看了看賈維斯,試探道,“賈將軍方纔歇息得可好?”

    “頗好。”賈維斯道,“酒已醒了,還略有幾分頭疼。末將不曾飲過這麼多酒,日後可再不敢了。”

    譚默笑道:“將軍還年輕。酒量麼,多練練自然就大了。”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譚默親送他們出了府門,立在門口瞧了半日。

    回到營中,賈維斯忙尋着黛玉將此事一五一十老老實實交代了,道:“那女子既是裝睡,只怕譚默還會使別的招數。”

    黛玉似笑非笑瞧了他一眼:“那姑娘漂亮麼?”

    “漂亮。”賈維斯老實道。

    黛玉道:“賈將軍豔福不淺。”

    賈維斯道:“只是太傻。她若去碰瓷旁人保不齊有用。”

    黛玉哼了一聲:“倘若譚默來尋你、讓你收下那女子呢?”

    賈維斯道:“我不認識她,豈能平白無故的收下什麼人?”

    黛玉道:“你既心中有計,還告訴我作什麼?”

    賈維斯道:“譚默恐怕不會平白便罷了。總比他在外頭胡言亂語、讓你聽了疑心的好。”

    黛玉垂頭默然片刻:“我知道了。還有事麼?”

    “還有。”他遂從頭說起今日宴席上種種,“我瞧那個姓何的刑房吏不像是與他們一路的,神態清明。”二人又商議了些旁的事物。

    果然,譚默次日便尋上門來,說有私事與賈維斯商議。賈維斯等人正在中軍帳議事,聞言也不避諱,便讓他直進來了。

    譚默張望了幾眼,驀然看見上首坐了位白衣書生,大約就是前些日子鄭潮兒信中所言那位姓林的軍師。他本風月場中的高手,一眼便瞧出了這是個女子,且容貌美若天人!只不知賈維斯可知道她身爲女子?不論知否,只怕帳中的這幾位,美人計多半是用不上的——時常看着這張臉,尋常顏色入不了眼。遲疑片刻,乃道:“下官欲與賈將軍商議私事,可否單獨談談。”

    賈維斯請他坐下,道:“末將與譚大人昨日初見,有何私事?”

    <

    br />

    譚默見他一味的扮傻,乃一摸臉,紅了眼圈子:“昨夜小女懸樑自盡……”

    賈維斯心中暗笑世間套路何其少,面上只不顯,輕嘆一聲:“大人節哀。”

    譚默道:“虧得讓丫鬟發現,救了下來。”

    “倒是萬幸。”賈維斯莫名道,“此事告訴末將作甚。”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