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張口就要挖丁忘機的祖墳,丁忘機一怔:“賈先生說什麼?”

    賈琮道:“當着真人,不說假話。郭先生把我的女人藏去了哪裏,還望這就還回來吧。若是傷着了一根頭髮,郭家的祖墳和丁家的祖墳可就都保不住了。”

    丁忘機面色一沉:“賈先生究竟何意。”

    賈琮道:“還有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郭樞留下的這兩條根晚生都給他拔掉!對了,郭三水沒告訴你郭樞還另外藏了別的女人吧。令堂大人想必也不知道?”

    丁忘機驀然動容,盯着他問道:“劉全知道什麼?”

    賈琮道:“丁先生知道令尊是怎麼死的嗎?”遂看了看丁忘機,道,“丁先生方纔的瞬間表情說明,你知道。”乃嘖嘖兩聲,“你就是個俄瑞斯忒斯啊。”

    丁忘機眉頭動了動。

    賈琮道:“西洋古時候有個傳說。某統帥領兵打仗時觸怒了神仙,不得已殺死自己的女兒祭祀。元帥夫人深愛此女,立誓復仇。偏她身爲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遂勾引旁的男人幫着她殺死丈夫。少帥含恨離家,十年後領兵殺回去,手刃生母。那個少帥就叫俄瑞斯忒斯。這裏頭的是非自古以來就沒人能辨明白。”

    丁忘機道:“那統帥無能,觸怒神仙竟以女兒獻祭。”

    賈琮道:“觸怒神仙不過是個隱喻,無非是想成大事須得有代價罷了。說起來令尊也沒做錯什麼,各爲其主爾。”乃頓了頓道,“你們家這事要說誰錯了,首先是義忠親王錯了,其次是丁家錯了。想以女人來困住男人,除了那個女人要足夠有魅力,還得那個男人耳根子足夠軟。難過美人關的可以是書生、武將、統帥、帝王;幹謀士那一行玩的就是情,跟郭樞使美人計可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麼?此計大謬。丁家的女兒已經在皇帝家吃了虧、好端端的一個大小姐弄得高不成低不就;太子也被廢成義忠親王。那情形下還肯拿自家女兒去幫着義忠親王下套!心疼不心疼女兒兩說,丁小姐也不止值那麼點子錢吧。養一個好女孩兒出來不容易,這本虧大發了。”

    丁忘機冷冷的道:“賈先生倒是閒,還有功夫評論別家之事。”

    賈琮道:“不是閒,是有底氣。晚生知道丁先生的底。丁先生覺得,晚生將郭家的事悉數倒給在茶樓酒館說評話的並寫戲本子的,再去市井評論一番,就如方纔所言;那些閒漢們會不會贊同我?有贊同的就有反對的。十個贊同十個反對還罷了,一萬個贊同一萬個反對,這故事眨眼便能傳遍蜀國。丁先生還能在蜀國混麼?縱然能混,也不過是一輩子的幕僚罷了,官帽子就不用戴了吧。別指望蜀王的兒子,不論誰上位都不敢給你官當。他們家大哥便是死在了令尊手上,丁先生還長了一張令尊的臉。”

    丁忘機輕輕一笑:“不在蜀國混便是。”

    “哦,原來你主子不是蜀王的哪個兒子。”賈琮眉頭動了動,“那就是方家啦?我能救下方家婦孺,也能讓他們全部死絕你信不信?”

    丁忘機哈哈一笑:“賈先生名不虛傳,果真是個重情的。”

    賈琮淡然道:“別跟我比狠。沒惹我諸事好說;惹了我,東瀛幾千萬人都是讓我弄死的。”

    丁忘機端起茶盞子來:“賈先生別忘了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丁先生也別忘了你家祖墳在我手上。你自己不知道在哪裏吧。我的女人和你的祖墳哪個要緊?”

    二人遂互視而笑,笑了半日臉都僵了。丁忘機道:“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賈先生,不如換個女人?”

    賈琮道:“不換,我就喜歡這個。”

    丁忘機搖頭道:“賈先生不智。你若扮作不大喜歡這女人的模樣,她便沒這麼要緊了。保不齊過些日子你拿什麼來換、還能換給你。”

    賈琮嗤道:“喜歡就喜歡,裝個頭啊!你們若以爲她不要緊,給她喫苦頭怎麼辦?”

    丁忘機道:“不過暫苦幾日罷了。”

    賈琮道:“暫苦片刻都不能,何況幾日?算了,你這樣沒談過戀愛的人不會懂。”丁忘機扭頭看了看窗戶。

    忽有下人進來回道:“門外來了位漢子找賈先生。”

    “嗯?”賈琮問道,“他叫什麼?”

    “說是賈先生家中的鏢師賈五。”

    賈琮忙說:“快請!”

    一時賈敘進來,笑道:“三爺,丁先生的兩位公子已安置妥當了。”

    丁忘機“刷”的站了起來:“什麼?”

    賈敘又說一遍:“丁先生的兩位公子已安置妥當,勿憂。”

    賈琮淡淡的說:“說了別跟我比狠,我是師父是綠林出身。”

    丁忘機臉色黑了。呆立了半晌,忽然問:“賈先生可有心自立麼?”

    “嘖嘖,居然不擔心你兒子?你不覺得我這樣的人當了皇帝會烽火戲諸侯麼?”

    丁忘機道:“賈先生這般不喫虧的性子與狠厲手段,不怕輔佐天子登位後兔死狗烹?”

    賈琮道:“丁先生知道春秋時有個人叫范蠡麼?好了別扯淡了,交換人質吧。”

    丁忘機苦笑道:“那位女鏢師昨晚已連夜送出了成都。”

    賈琮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人是活的。面上只隨口道:“哦,那你把她送回來吧。”

    “不是我抓的。我哪裏有那個本事。”

    “那個我管不着,橫豎你是出的主意。”

    “委實是方家餘黨所爲。”丁忘機道,“這會子大約已到了青城山。”

    “不對吧。這些日子我出門便是豔遇,總不是方家餘黨所爲。”

    丁忘機道:“那些是我母親試探賈先生的。你那女鏢師本事高強,尋常人拿不住。”

    賈琮聳肩道:“好吧,那是你的事。橫豎拿我的女人來換你的兒子。我的女人沒事,你的兒子也沒事。我女人吃了什麼虧,你兒子也一樣。”

    丁忘機懇切道:“我實在做不得主。”

    “我管不着。”

    賈家叔侄二人轉身就走,可巧遇上丁家的人跑進來報信,耳聽身後有人喊:“老爺!不好了!兩位小爺被賊人搶了!”丁忘機方纔還想着那個劉全會不會是詐他的,這會子方知他二人所言是真,急得跺腳,喊“不許告訴太太”,立命拉馬去昭覺寺。

    賈琮乃去見裘良,託他幫着找人。裘良聞聽大驚:“有人綁架了賈先生那個女鏢師?”

    賈琮道:“不知前

    些日子給我們射響箭的是誰?”

    裘良面色難看了幾分,嘆道:“賈先生,此事……我竟不知怎麼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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