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廣總督府稍稍住了幾日,賈家兄弟便向王子騰辭行。臨行前日賈琮使人去問妙玉的意思,那小子果然兜回來一疊詩稿。賈琮略翻了翻,大喜!正好補上賈寶玉文風改變的缺口。忙取出合同來,跟當年給賈寶玉的一樣,再讓那小子送去讓簽字畫押。不多時小廝回來,果然妙玉一眼都沒看提筆直接簽了。

    賈琮輕嘆一聲,向賈寶玉道:“虧得是遇見我這樣有良心的書商。若遇上奸商,坑死你們這些清高文人沒商量。”立命賈氏馬行連同寶玉的一疊書稿一起送回京城刊印,並替妙玉取了個號叫做櫳翠仙姑。又寫信給賈環,讓只說她是位美貌女子,因故不曾嫁人。她詩文中的禪意,讀者極易自己猜出是個妙齡的姑子;再使人炒作一下,不愁不暢銷。

    次日,衆人收拾行李啓程,陳瑞錦竟是最後一個從屋裏出來的。賈琮便覺有些奇怪,瞧了她幾眼;她只做無事。遂離了王府赴港口上船,賈寶玉等人皆是頭一回見這麼大的船,甚爲好奇。真明亦有些驚奇,上下走了幾回道:“當真是好船。”

    船行海上時,賈琮命人在甲板擱了張躺椅,躺在上頭曬太陽,很有後世紈絝之態。陳瑞錦輕輕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嘴湊到他耳邊。賈琮閉着眼,聽出了她的腳步聲,心中一漾。卻聽她低聲道:“幫我弄死一個人。”

    賈琮立時睜開了眼:“誰?”

    “慧太妃。”

    “哦,好。”賈琮又閉上眼了。

    陳瑞錦莞爾。過了半晌她忽然問道:“日後我若生不出兒子來呢?”

    賈琮道:“女兒是爹孃的小棉襖,女人能頂半邊天。”

    陳瑞錦瞭然一笑,趁着四下無人,低頭以脣輕輕在他臉上碰了一下,立時站起身就走。賈琮趕忙伸手去拉她,她行動極快閃出去很遠。賈琮夠不着,只得雙手捏緊了躺椅扶手,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憋了會子,嘿嘿嘿的笑起來。

    離舟靠岸,幾個新來的在甲板上便望見了平安港,個個驚愕不已;待坐上減震大馬車又是一片譁然。真明盯了賈琮一路,直至馬車進了承天府城門。這城市早就讓賈琮折騰得中西合璧、古今兼容,有幾分後世影視城的味道,擱在初來者眼中件件新奇有趣。

    真明纔剛下車,眼睛瞄了幾眼臺灣知府衙門新近掛出來的大楷書招牌,回頭看着賈琮道:“你是想自立吧。”

    賈琮莫名道:“不告訴過您老我很懶麼?”

    真明道:“你拿這個當藉口哄過了田七,實則避重就輕。我朝地大,悉數讓你管着你懶得;只一個島卻容易的緊。這個島你是不預備還給朝廷的。”他指着馬車道,“這東西極好使、且看着用了些年頭了,你竟從不曾想過上進。”

    賈琮道:“有好東西就一定要上進麼?我不高興送給天家、想自己留着不行?”

    真明道:“天家是主,有好東西自然是先要想着上進的。”賈琮撇了撇嘴,不以爲然。“你這心思但凡有了,縱然這一時不反,早晚必反。”

    賈琮聳肩道:“那借了國庫的銀子不還算反麼?”

    真明遲疑片刻道:“不算。那是將短處送予天子。”

    賈琮哂笑道:“拉倒吧!若天子無能,這叫欺負人;若天子有本事,那些錢早收回去了。您老還是別成日琢磨這些形而上學的玩意。”側目一瞧,侍立在真明身邊的賈寶玉臉都嚇白了。遂當方纔老頭兒什麼也沒說,請大夥兒入府。

    到了裏頭同賈赦賈璉相見,噓寒問暖一番,賈赦問道:“你五叔五嬸呢?又玩兒去了?過年也不回來過了?”

    賈琮自然不便說他二人給黑子運靈柩去了,只道:“他們繞道京城辦點子事,年前大約能趕回來。”賈赦“嗯”了一聲。賈琮又隨口告訴他,“我要娶陳姐姐。”

    此事龔鯤早悄悄提過了,且陳瑞錦是嫡女、身世配他還高了些,賈赦笑捋着鬍鬚點頭道:“你小子可算是要有媳婦了。”

    賈璉忙問:“什麼時候成親?可要預備下東西了麼?”

    賈琮道:“先不急,我們還要談戀愛呢。對了,成親這種事得環哥哥先吧。”

    賈赦哼道:“我年初就去信提了。你二叔說,我們家是重禮數的人家,讓他守足孝呢。”

    “且,不就是想弄個虛名麼?那也快了,二十七個月唄。他那媳婦身份高,婚禮麻煩規矩多,這會子已可以開始預備了。”賈琮撓了撓頭:“那他知道環哥哥想娶誰麼?”

    賈赦道:“環兒不是在京城麼?他難道會不知道?”

    賈琮嘴角一歪,哂笑道:“肯定不知道。環哥哥以爲爹說了,爹以爲環哥哥說了。我二叔那德性,要是知道了哪裏會讓他守滿孝?恨不能立時昭告天下、熱孝一滿掐點娶兒媳婦。”賈赦賈璉都笑起來,寶玉雖不知道他們說的賈環媳婦是誰,也有點訕訕的。賈琮一拍腦袋,“哎呀……”他又想起一件頭疼事,“三姐姐有喜歡的男人了沒有?”

    賈赦也皺眉:“沒有……那麼多極好的年輕人她竟一個沒瞧上。”

    “按理說得她先出閣啊……”賈琮愁道,“林姐姐還能晚兩年,三姐姐可是環哥哥的親姐姐。”賈寶玉在旁低頭看青磚。

    賈赦登時吹起鬍子來:“林丫頭哪裏還能晚兩年?!轉過年去她倆都要二十二了!二十二!林丫頭還大幾個月!見過哪家姑娘這麼大歲數還不成親的?你林姑父頭髮都要愁白了!”乃指着賈琮道,“都是你小子!沒事讓她們去當什麼部長,見過女孩兒幹這個的麼?”

    賈琮望天:“她們都是人才人才啊人才——女孩兒怎麼了?若干不下來早就會沒幹了啊,幹到今日說明能幹麼。要不要讓您老跟英吉利國女主握個手?還有哪國是女主來着?奧地利?……啊!”

    賈赦眼皮子一翻:“又怎麼了。”

    賈琮急道:“七年之戰大約就在這一兩年爆發,西洋人少說要混戰個七年呢,我好懸忘了,這就跟大夥兒商議去!”轉身就往外跑。

    賈赦忙喊:“回來!纔剛進門的急什麼?不是七年嗎?還早得很呢。再說這會子西洋的信兒也未必就過來了。”

    賈璉也道:“都要成親的人了,還聽風就是雨的。”

    賈琮一想也是,眼下還沒有環球電報,西洋的情報來得慢。只得撓着頭回來嘿嘿了兩聲:“這不是想鑽研點法子讓他們多打幾年麼?”

    賈璉咳嗽一聲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橫豎西洋英吉利國與法蘭西國舊年四五月份已經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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