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府過年很是熱鬧,瀟.湘館活動也多,各色遊戲玩得袁世凱不亦樂乎,真明也喜歡。有了這一老一小,柳明秋自然也跟着四處玩兒去,漸漸有了那麼一點釋放天性。王熙鳳終究有本事,愣是在年前弄來一批可可茶。雖還不能上市賣,特供是夠了。賈琮陪陳瑞錦逛了一日街回來,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屋裏喝熱可可,霎時有種回到前世的錯覺。

    偏這會子柳明秋來了,二人也懶得相迎,只在屋裏等着。待她進來,賈琮揮了揮手:“大侄女好!今兒玩的還開心麼?”

    柳明秋側頭看了看他二人,道:“聽聞這些新奇點子都是琮三爺想的。”

    “當然不是。”賈琮道,“都是從別處抄來的。我這人沒多大本事,就是膽子大,但凡覺得好的東西都拿來試試。好在臺灣府不過一個小島,縱然有什麼玩過了,收回來也容易。最後的經驗我都會送給幾個看好的王爺。比如燕王,本是個明主;吳王,雖然他自己算不上拔尖,卻很肯聽勸,吳國也不乏有見識的文武;蜀王,有開拓精神。還有小廬王,年歲雖小,知道輕重。”

    柳明秋道:“琮三爺的用人之道是什麼?”

    賈琮道:“每個人各展所長,英雄不問出處,多勞多得。”乃正色道,“西洋有位科學家叫托馬斯·愛迪生。”陳瑞錦在旁低頭輕輕一笑。“此人有云,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天分;而百分之一的天分比前頭那九成九更要緊。你們這些前大內護衛個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許多事旁人使出再多力氣也無法得成,你們卻可以。你們若將心力花在護着兩個老女人上頭,就太可惜了。何況這兩個老女人也活不了多久。”

    柳明秋一驚:“琮三爺何意?”

    賈琮道:“太皇太后本來就上了年歲,又諸事不順,還能活多久?慧太妃也活不了幾天了。”他微笑道,“陳王麼,說實在話,挺能幹的。放在太平盛世也能是個不錯的假太子,運氣好說不定能弄假成真。但眼下他只是個小國國主。小國國主最要不得的就是沒有志氣,偏生他就沒有。慧太妃就是壓在陳王頭上的一座大山。不搬走她,陳王就無法施展。慧太妃只擅深宮的那一套;到了陳國,她那套就不成了。宮中做事拐彎抹角,最要緊的是收拾乾淨首尾,但凡留了半點把柄也早晚被敵手拿住。而宮外做事要直接得多,故此也就省事得多。再有,宮中的規矩是極要緊的,而外頭的規矩實在不怎麼要緊。”

    柳明秋道:“三爺還未說到要節。”

    賈琮聳肩道:“陳王妃和她母親。”

    柳明秋眉間頓時鬆懈下來:“不是慧太妃對手。”

    賈琮含笑道:“賭不賭?周大梅離開慧太妃最多三個月,她就活不了。”

    柳明秋道:“太妃身邊還有人呢。”

    賈琮道:“若沒有那些人,慧太妃還能多活幾年。”他輕嘆一聲,“你們最可惜之處就在於,因爲底子好、就自以爲天下無敵,縱然栽過跟頭也不會吸取教訓。我很奇怪,你們都這麼年輕,怎麼會如此盲目?我舅公是你曾祖父那一輩的,他都沒有這麼盲目。”

    柳明秋當真聽不懂他所言,站起來正經抱拳道:“請琮三爺指教。”

    賈琮道:“火器。”柳明秋眼神一跳。賈琮隨手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把手.槍來在手上轉了幾下,道,“此物,陳王下頭的兵士是有的。而你身爲慧太妃的要緊護衛,顯見沒有。”

    柳明秋忙說:“陳王妃又豈能有這個?”

    賈琮道:“以她的身份,只要想要,就能弄得到。慧太妃沒想到給護衛佩槍,是因爲她的護衛實在太厲害了,不需要。柳大侄女自己也說過,你們都是跟着周大梅的,而周大梅纔是跟着慧太妃的,這就是用心和用力的問題了。另外還有‘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問題。你們一羣高手護衛一個沒什麼危險的老女人,放鬆警惕是早晚的事。橫豎我如果是陳王妃,再沒有比周大梅離開陳國更好的機會弄死慧太妃了。你不會想問我陳王妃爲什麼想弄死慧太妃吧。”

    柳明秋思忖半日,道:“她就不怕事情暴露?”

    賈琮道:“其一,她自小跟着慧太妃,學會了遮掩痕跡和哄騙男人。當然,哄不過慧太妃自己——可惜死人不會說話。其二,縱然陳王有所疑心,也不會太過追究。終究陳國還有不少事得靠着陳王妃母家。最要緊的是,陳王妃是陳國世子的母親,陳王只得一個兒子。沒有實在證據他是不會動世子之母的。哦對了,此事還特別好栽贓。燕王那邊查出了許多證據,雖都不是什麼鐵證,卻能旁證,疑心燕王那個死掉的兒子乃陳王動的手。燕王妃恨陳王入骨。”

    柳明秋苦笑道:“那事兒當真與陳國無關。”

    賈琮道:“可燕王妃就是這麼認爲的。所以我才說,栽到她頭上去極容易。只是燕王妃早已失寵,沒那麼大本事。”

    柳明秋又思忖半日,道:“三爺猜錯了,王妃不會起那個心思。天下婆媳多有不睦,行動就殺人還了得?”

    賈琮嗤笑道:“天下還有幾家婆母帶着一羣不會用火.槍大內護衛、並兒媳婦能弄到火.槍?又有幾家婆母會放任兒媳婦的妹子弄死她還冷眼旁觀?她昨日會放縱陳王妃的妹子,明日還會放縱旁人,心裏眼裏那個侄女兼兒媳婦都沒半點分量。我不會看錯陳王妃的。此女做事周全細緻、一擊即中,絕非肯爲人下者。不信你等着瞧。”他說得篤定,柳明秋一時竟不知該不該信。陳瑞錦在旁閒坐着喝可可茶喫點心,只做沒聽見。她心中明白,給慧太妃局必然已經設好了。

    到了晚上,柳明秋特特來尋陳瑞錦說話兒。陳瑞錦瞧着她道:“在猶豫要不要去給慧太妃報信?”柳明秋點點頭。陳瑞錦欣慰道,“會猶豫就是好事。你已開始想着自己比想着東家多了。”

    “東家?”

    “慧太妃不是你東家,難道是你主子麼?”

    柳明秋搖了搖頭。半晌,問道:“今兒下午,琮三爺說那個西洋發明家,你笑什麼。”

    陳瑞錦道:“那個叫托馬斯·愛迪生的美國人,一百年後纔會出生。”柳明秋倒吸了口涼氣。

    次日,柳明秋說她想回陳國一趟。真明道:“過了十五再走不遲。”袁世凱也說:“正月十五有花車遊.行!小萌小全他們說可好玩兒了!”遂拽着她不讓走。

    柳明秋仍非要走,道:“我若不去,恐怕日後難安。”

    真明道:“既這麼着,早去早回,拐些人回來。”柳明秋苦笑了一下,行禮告辭。袁世凱癟着嘴滿臉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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