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王妃稍做試探,已知道小兒子與大兒子的小老婆並無幹息,旋即疑心有人挑撥她兩個兒子作對。頭一個疑心的自然是曹氏之表兄姬先生,遂命人暗查他。又打發了太監張公公去高家見賈琮,問他《淄衣記》裏頭少的那一段故事。賈琮也沒客氣,將丁滁從被平安州趙家收養到拐了魯國劉侗的姬妾私奔、種種過往悉數倒了出去。末了道:“這些事兒都不是祕密,而且都鬧得挺大的,王妃使人略作打探都能探到。”張公公黑了臉,再三相謝而去。

    秦王妃聞報拍案道:“難怪他一心想趕走高家。”

    張公公道:“只是此人極擅巧言令色,王爺再信任他不過。娘娘縱然告訴王爺,他未必肯聽。”

    秦王妃嘆道:“偏是忠言逆耳、賊子當道。”

    可巧這會子秦王身邊一位姓花的老黃門過來了。這花公公在秦王身邊多年,雖算不受寵,卻是秦王心裏頭極可靠的一個太監。卻見他笑吟吟的給秦王妃打千兒道:“方纔有位南邊來的海商,給王爺貢了好些海貨。王爺瞧着有趣,說分給諸位娘娘們賞玩。”乃重了點兒聲音道,“奴才便諫言,王妃最是公正不過的,又知道各位娘娘的喜好,不如讓王妃娘娘來分派。”他又拉高了嗓門兒,“這不!王爺已命人給送來了。”

    秦王妃道:“多謝王爺信得過臣妾。與其讓臣妾分派,不如各位妹妹自己來挑呢。”

    花公公笑道:“自然是王妃說了算。”秦王妃命人給他賞錢,又讓送那些海貨進來瞧瞧。花公公揣着銀票子走了。

    這花公公回到秦王跟前回了話,秦王讓他退下。花公公躊躇片刻,欲言又止,終嚥下了口裏的話。偏秦王早已看見了,便道:“有什麼想說的?”

    花公公忙說:“並沒有什麼。”一壁說一壁遲疑着四面張望。

    秦王瞄了他一眼,命旁人都出去方道:“說吧。”

    花公公上前回道:“王爺,老奴方纔……不留神聽見了王妃娘娘與張公公……說的幾句話。”

    “什麼話?”

    “娘娘說,‘好賊子,難怪他一心想趕走高家。我只當他是爲着在王爺跟前爭功,不想竟是這麼個緣故。’張公公道,‘只是王爺早已讓他迷住了。漫說眼下咱們還拿不出人證物證,縱然找到那個什麼黃鶯……’娘娘說,‘黃鸝。’張公公道,‘是,奴才記錯了。縱然娘娘找到那個黃鸝也無濟於事。他若是抵賴,王爺未必肯信她的話。’娘娘嘆道,‘王爺本是惜才……俗話說,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有才無德的,天知道什麼時候又轉回頭來咬王爺一口。’偏這會子奴才聽見有腳步跑過來,便後退了幾步。原來是守在娘娘門口的小太監小解去了。”

    秦王皺眉,半晌才說:“什麼黃鶯黃鸝。”

    花公公道:“聽着彷彿是女人的名字。”

    秦王又思忖片刻道:“他們說的是丁滁?”

    花公公垂頭道:“老奴亦與王爺想的一樣。”

    秦王負手在屋中走了數圈,道:“莫非丁滁與高家有什麼恩怨不成?”又想了會子,瞧着花公公道,“你與那個劉公公也認得許多年了吧。”

    “是。”

    “你探探他的口風,看看王妃弄什麼鬼兒。”

    “老奴遵命。”花公公領命而去。

    過了約莫一個半時辰,花公公回來了,道:“王爺,張公公說王妃那頭查到了點子事兒。”

    “什麼事?”

    花公公纔要說話,便聽有人在門外道:“不如臣妾告訴王爺可好?”只見秦王妃身着多年不用的朝服,昂首推門而入,向秦王翩然下拜。

    秦王登時知道她這是在仿唐朝長孫皇后朝服進諫,心中很是高興,忙把她攙扶了起來:“愛妃何須多禮。”

    秦王妃嘆道:“臣妾思慮再三。臣妾不過是一後宮女子,並沒有多大本事。要緊事終歸得依着王爺才成,還是告訴王爺的好。”乃拭淚道,“這些日子,臣妾覺都睡不着呢。”花公公趕忙悄然退下,親與張公公二人守在門口。

    秦王妃這纔將丁滁的底細悉數告訴秦王;秦王大驚:“他還有這麼個來歷。”

    秦王妃道:“當年他與那個叫黃鸝的女探子鬧得厲害,誘拐劉侗的小妾就鬧得更厲害了。王爺若不信,只管打發人去平安州與魯國查查。”

    秦王擰起眉頭。秦王妃默然片刻,又說了前些日子有人誘自己誤會兩個兒子的後院有糾葛。秦王拍案:“竟有這等事!”

    秦王妃苦笑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聽了亂七八糟的風言風語便起疑心、冤枉了兩個孩子。”

    秦王立時道:“此事孤王去查。”

    秦王妃又翩然下拜:“王爺聖明!”

    秦王心裏頭受用,只擺手道:“如此要緊事,你何須瞞着孤?”

    秦王妃垂頭道:“臣妾過於小心了。方纔倒是王爺身邊的花公公勸臣妾說,最親不過夫妻。臣妾心裏有事,若不求王爺幫着,還能求誰去?”

    秦王點點頭:“他是個好的,回頭孤賞賞他。”秦王妃宛然一笑。

    秦王妃走後,秦王又在屋裏想了一陣子,方打發人去暗查丁滁與姬先生。幾個辦事的悄悄從秦王屋裏溜走,看見的人也只扮作沒看見,這裏頭自然有花公公。

    當日晚上陳瑞錦便得了信兒,告訴賈琮:“成了,秦王開始查了。”

    賈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五叔居然在秦王.府中也插了人!難怪神盾局什麼都知道。”

    陳瑞錦抿嘴兒一笑:“這些太監都是當年劉登喜安插的,好在如今都能用。”

    賈琮道:“秦王也不是省油的燈。下頭的事兒不用咱們出手了吧?可以回去了!上大佳臘新城舉行婚禮去!”

    陳瑞錦不禁微微紅了臉,隨口道:“大佳臘這個地名兒好生古怪,要不要換一個。”

    “行啊!你看着辦唄。”賈琮道,“那個地方在後世叫做‘臺北’,是個排得上號的大城市。剛開始興建的時候我也想過要不要改後世的叫法,又覺得太穿越感了,違和的很。若改了,承天府要不要改做‘臺南’?想了半日,還是承天府聽着順耳。大佳臘雖怪了些,好歹有些本土氣質。”

    陳瑞錦笑道:“罷了,那就不改吧。都叫順口了。”

    “你說了算!”

        一夜無話。

    次日,賈琮還在睡懶覺,門子過來把他喊醒,說是上回那個姬先生來了。賈琮揉着眼睛換衣裳,吩咐人多送些點心到外書房後頭的蓼風軒去,磨磨蹭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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