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桂隨口一言,驚得蘇澄之母張氏險些站起來:“誰要認在我名下?”

    蘇澄忙說:“沒呢,不過是我們猜的。我既不嫁,鄧家未必肯放過這好處,八成會與咱們家另外結親。我弟弟他們想都別想。或是他們嫁個姑娘給小二,或是二姑娘嫁過去。蘇鄧兩家要結親之事早已傳遍荊州。爲着顏面好看,將二姑娘認在母親名下是最便宜的,只不知嫁給誰。”

    張氏聞言思忖半日,道:“若當真如此,我竟不好回絕。”

    賈桂託着下巴道:“此事煩就煩在蘇伯父和蘇老太爺都是不能直接對付的人。而且那麼大的年歲也難以勸服。只能弄小巧,不便砸大錘,好難啊。”

    蘇澄也從沒鑽研過怎麼對付後宅女子,一籌莫展道:“東平府穆郡主寫的那本後宅相爭的書我本來有的、只沒看過。這回撂在京中沒帶來。”

    賈桂拍手:“現買去!”

    張氏瞧了她們一眼:“莫要扯遠了。你們猜着那何姨娘做什麼了麼?”

    賈桂“哦”了一聲:“我猜大概會找什麼和尚道士作法。”乃思忖道,“今兒早上那個婆子去告的密,上午那個當誘餌的二貨姨娘就被哄出來了,可知這何姨娘是個行動派,說幹就幹。她在二貨姨娘身邊收買了人——總不可能她自己親自去挑唆,這麼蠢的事蘇伯母少不得會查,不能把她自己暴露出來。那麼她在別的姨娘身邊也可能收買了人。蘇伯母你得留神那些女人好幾張嘴同時吵你。”

    張氏皺了皺眉頭;蘇澄忙說:“母親只不搭理她們便是。誰吵吵就讓她們閉嘴。貓兒狗兒罷了,攆出去也不過那麼大的事。”

    張氏嘆道:“哪兒有那麼容易。你父親總盼着家和萬事興。”

    蘇澄道:“家和就是大家都不惹事,如今是何姨娘在惹事。”

    張氏又嘆一聲纔要說話,賈桂忽然興奮的捏了捏拳頭:“我知道那個何姨娘要幹什麼啦~~”

    蘇澄忙問:“什麼?”

    賈桂道:“把蘇伯母拉下馬來啊!天底下還有比巫蠱更大的帽子嗎?皇后都能弄死。”

    蘇澄一怔,冷笑道:“她說無巫蠱就巫蠱麼?”

    賈桂壞笑道:“蘇伯母,那個二貨姨娘上蘇姐姐院門口去鬧騰,你是不是應該修理她?”

    張氏道:“我預備罰她跪經呢。”

    蘇澄皺眉:“才罰跪經?也太輕了些。”

    賈桂忙說:“不輕不輕,依我說還太重了。她這個只能叫做犯罪未遂,乾脆就不用處置她了。不過蘇姐姐院中的婆子不能饒過。”

    蘇澄瞧了她一眼:“你有什麼鬼主意?”

    賈桂眨眼:“沒有。守株待兔而已。”乃打了個響指,“我們有外掛!”遂把立夏喊過來,“幫我送句話去我先前住的客棧。”如此這般耳語一番。立夏看了看蘇澄,蘇澄點頭;立夏遂出門去了。

    三人又商議了些事,蘇澄與賈桂便告辭回院子去。張氏欲言又止,瞧了瞧蘇澄又瞧了瞧賈桂。賈桂便說:“你們孃兒倆是不是有體己話說,我先自己回去啦~~不送不送。”笑嘻嘻跑了。

    張氏聽她腳步聲沒了,又見蘇澄靜靜等在一旁,遲疑片刻,終是拉了蘇澄道:“這賈姑娘怎麼還打響指的?跟男人似的。”

    蘇澄道:“她那會子高興,打着玩兒呢。”

    張氏道:“哪有姑娘家打響指的?幸而沒別人聽見,不然豈不惹人笑話。”

    蘇澄哭笑不得:“天底下的人她不笑話也罷了,誰敢笑話她?母親多想了。”

    張氏皺眉道:“她這性子,來日成了親可如何是好。”見蘇澄漫不經心,柔聲嘆道,“誰在做姑娘的時候家裏不是千寵萬寵?嫁人後不都得懂事?”

    蘇澄思忖片刻道:“倘若不懂事呢?”

    張氏一怔:“什麼?”

    蘇澄道:“倘若嫁人後不懂事呢?例如,依舊喜歡打響指玩兒、不介意人笑話,不給丈夫的姬妾好臉子瞧,不願意將庶女認在自己名下,會如何?倘若不賢良會怎樣。母親有我和弟弟,還有外祖和舅舅。那何姨娘的兒女比得上我們還是她孃家比得上我母家?”

    張氏道:“誰與她比母家?她也配?是恐你老子不高興。”

    “哦。那我老子不高興了會如何?”

    張氏想了半日,倘若自己就是不肯答應認下庶女……得有藉口。女兒和這賈姑娘都是機靈的,定能編排出來。乃喃喃道:“彷彿也不會如何……”

    蘇澄拍手道:“這就對了!橫豎也不會如何,賢良個什麼勁兒?只當她們是尋常來打秋風的親戚便好。”

    張氏苦笑了下,撫了撫她的後頸:“娘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得給你老子留點顏面。”

    蘇澄撇嘴:“又是面子……”孃兒倆安靜坐着,不再言語。張氏後遂命人處置了女兒院中那吃裏爬外的婆子,鬧事的姨娘處卻沒半分動靜,倒有幾分像是她們心虛似的。

    次日晚上,蘇府的護院抓到了三個來踩點的賊人,鬧鬧哄哄的折騰了半宿。縱是知府大人家中遭賊也須得扭送官府,等到天亮這三個賊人便從蘇府送入了知府衙門,蘇韜親自審問。知府家遭賊、知府審案,多有趣啊!幾個閒漢一張羅,嘩啦啦涌過去一羣百姓瞧熱鬧,蘇韜自己也頭疼的緊。大夥兒一瞧,哎呦呦,這三個賊怎麼還是道士呢?穿的道袍也撕破了、道冠早都丟了、髮髻也亂了,好生狼狽有趣。

    問案開場也有趣的緊。蘇韜先問的原告,原告中氣十足大喊:“奴才是荊州知府蘇老爺家中的護院——孫柱子——”百姓齊聲大笑。

    蘇韜咳嗽一聲:“你是怎麼抓到這兩個盜賊的,快快講來!”那孫柱子聞言喜滋滋扯開大嗓門說了起來。

    他原是蘇家的護院頭目,前兒晚上依例巡邏。過了三更天,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子慌慌張張跑了過來,扯着他道:“孫大哥……我我我……我是不是看見賊了?”

        孫柱子登時來了精神:“在哪裏?”

    那小子道:“在西角門外頭。”

    孫柱子虎起臉來:“又沒在我們府裏,該不會是打更、倒夜香的的吧。”又看了看他,“你是在哪兒上夜的?怎麼讓你這麼小的孩子守夜?”

    那小子道:“我不是守夜的,我老子在西角門那兒守夜。我娘見起了風,打發我給他送件襖子。我我我……我瞧見有兩個人影子鬼鬼祟祟在我們府外頭轉悠,趕忙拉我老子。我老子瞧了半日,說可能是賊,他自己在那兒盯着,讓我來尋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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