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李升,賈琮得上王子騰那兒混個臉熟去。陳瑞錦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兒晚上未必回來。”賈琮眨眨眼。陳瑞錦思忖片刻,又說,“明兒必回來。”

    賈琮小心翼翼問道:“很麻煩麼?”

    “不算麻煩。”陳瑞錦道,“事兒也不大。”

    賈琮心裏甚是好奇,偏她都這麼說了也不能再問,只得叮囑“路上小心,早點回來。”陳瑞錦先上後頭同王子騰夫人打個招呼,出府門拉馬走了。

    她一徑出了廣州城,順着快馬軍道奔往香港,直回到龔三亦家中。龔三亦與龔鯤正議事呢,聽說陳姑娘獨自回來了,微驚。卻看陳瑞錦上前向老爺子行了個禮,道:“晚輩終於明白老人家將馬氏送進京城是爲了什麼。”

    龔三亦微微一笑:“哦,你明白了?”

    陳瑞錦點頭:“明白了。老爺子好手段。”

    龔三亦哼道:“琮兒是不是又想給我搗亂?”

    陳瑞錦道:“他還沒想明白。”又苦笑道,“若想明白了,他未必贊成,終歸有些冒險。”

    龔三亦道:“你既明白了,不可提醒他。”

    “故此我沒告訴他。”

    龔鯤在旁聽了半日,忍不住問道:“三叔公瑞錦你們說什麼?”

    龔三亦淡然道:“你莫管。”乃問陳瑞錦,“你們這麼快就知道了?”

    “京中有人來報信。”陳瑞錦遂將馮紫英託李升跑了趟廣州、並方纔賈琮怎麼把人家哄走的說了一遍。

    龔鯤聽罷嘖嘖稱奇:“當年我們在陳國撿了塊異寶啊!她竟有這本事。三叔公你幫了她沒?”

    龔三亦面上微露一絲得意,捧着茶盅子慢條斯理飲了口道:“我何嘗會管得那麼細緻。”乃問陳瑞錦,“你讓琮兒留着馬香珠?”

    陳瑞錦點頭:“賈琮會給柳小七送密碼信。燕國老三身邊女人那麼多,馮紫英要查沒那麼快查出來。”

    龔三亦道:“老夫不欲這回就把燕王世子打下去,不過是鋪路罷了。”

    陳瑞錦道:“您老人家神機妙算、步步爲營,晚輩十分欽佩。”

    龔三亦哼道:“我本老朽,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陳瑞錦道:“薑還是老的辣。其實您老行事皆妙,只是殺傷力太大。丟個炸藥包出去也不管最後成什麼模樣,橫豎不怕事兒大,鬧得敵方越慘烈越好。賈琮則只願意把該弄死的弄死,不肯殃及池魚。您別怪他,池魚裏頭最多的便是尋常百姓,他捨不得人口。這會子不趕緊填滿外洋那幾個大洲,日後就沒機會了。”見老頭兒茶沒了,遂幫着篩了盅茶雙手捧過去。

    龔三亦咳嗽兩聲,擡目看了她一眼,款款的接過茶來吃了。又說:“各處都有人去了,還怕什麼。東瀛都平了。”

    陳瑞錦苦笑道:“終歸是西洋人先到的,馬虎不得。”龔三亦不言語,只吃茶。過了會子,陳瑞錦又說,“倒是有件事,我想着,託老爺子最恰當不過了。”

    龔三亦眯起眼來:“哦?”

    “就是彌勒教和天師道之事。”

    “司徒磐不是命人去收拾彌勒教了?”

    “怕是去不了根子。”陳瑞錦道,“賈琮最頭疼的就是宗教。他又捨不得下狠手、又怕他們趁着亂興起。佛道兩家都好,彌勒教和天師道都留不得。而大食教、西洋景教是他最容不得的。這兩家教會權力極大,和官府類似,甚至收教徒的稅錢。要不,您老就幫幫他?”

    龔三亦哼道:“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哪裏幫得上什麼?”

    陳瑞錦含笑道:“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老本事大着呢。”

    龔三亦道:“回頭那小崽子又抱怨我坑了人口。”

    “您老放心。這個隨您坑。”陳瑞錦瞧着龔鯤眨眨眼,“是吧,大姐夫?”

    龔鯤忙幫腔道:“可不是?天師道彌勒教連太.祖爺都不敢亂動,唯有擱着不動。我們也委實沒有什麼好法子對付。如今有了他們兩家的信物,正好用用。三叔公,您老可有主意沒有?”

    龔三亦想了會子:“既有信物,自是好辦得多。從上往下打最容易。”又看了他二人幾眼,“當真給我?”

    陳瑞錦行了個萬福:“拜託您老了。”

    龔三亦哼道:“既這麼着,拿信物來。莫管我老人家怎麼搗騰,橫豎滅了乾淨。”

    陳瑞錦連連點頭:“如此最好,多謝先生。”

    龔三亦又哼了一聲,喫乾淨了茶撂茶盅子在案上。陳瑞錦又替他斟了茶雙手捧上去。龔三亦面上自在許多,拿過來喫茶。吃了兩口,看看陳瑞錦,道:“你這孩子,委實不錯。”

    陳瑞錦低眉一笑:“謝先生誇獎。”

    另一頭,王子騰與衛若蘅兩個武將出身的主兒議論起兵法來,甄英蓮領着圓圓上後頭見王子騰夫人去了。賈琮遂拉了司徒岑出門逛去。

    臺灣府整個都是新建的,各處皆類後世風貌;嶺南自然不能改得那麼徹底。他二人走了大半日,尋了處小酒樓坐下喝一杯。司徒岑嘆道:“這塊兒纔對。你們大佳臘的酒樓都不像中國。”又想了想,“也不想西洋。不知道像哪兒。”

    賈琮聳肩哼哼道:“更方便了不是?”

    司徒岑捏着酒杯道:“你今兒獨拉我出來,是不是有事。”

    “沒什麼,讓你逛逛廣州城。我也知道,蜀國就算新修基礎建設也沒法子像大佳臘那樣,廣州纔是最好的參考。另外就是,過幾日我們回去,要商議開設大錢莊、發行紙幣。”

    “紙幣。那日在大賣場聽陳姑娘提過。”

    賈琮“嗯”了一聲:“其實就是印刷得更精美、無法仿製的銀票子。”慢慢的同他說起以紙幣替代金銀流通來。司徒岑從西洋回來,也見過西洋的紙幣。如今市面上的銀票子皆爲各大錢莊所出,

    已替代了不少真金白銀,然並未成大勢。賈琮有意新建一處“花旗錢莊”,總部就設在香港。那塊兒是自由港,最是別緻,比設在哪國都合適。橫豎蜀國有錢,他讓司徒岑回去問問他老子想不想入股。“別的不敢說,錢一定大把大把的掙來。”

    司徒岑先一口答應,再連着問了七八個問題。賈琮奇道:“你也沒先問就答應了?”

    司徒岑道:“你小子從不做虧本買賣。”

    賈琮呵呵一笑,道:“我教你個巧宗兒。不論過了多少年,你們家早晚總要分家。蜀國既然歸了你哥哥,不如你將這花旗錢莊的股份要了,保你子孫三百年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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