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司徒磐纔剛得了喜報,大將甘雷在北美髮現巨大金礦,正忙着商議移民採礦呢;忽然得了吳王親筆書信,驚出了一身冷汗。旋即喊了幾個心腹來商議數日,打發了個太監星夜兼程趕往吳國。

    這太監姓馬,乃是燕王最早弄到的高手之一。此人風霜滿面拜見吳王,迎面便問:“甄得仁之子可在?”吳王立命人去宣甄藏珠。甄藏珠趕來,猶在給吳王叩首,馬太監本立在吳王身旁,忽然擡起袖子劈頭一支袖箭飛了過去。甄藏珠打了個滾避開,馬太監又雙手齊發飛鏢。甄藏珠方纔已探手入懷撈出盤龍棍,在空中一轉,將兩隻飛鏢打散。甄藏珠尚未從地上爬起來,馬太監已躍近他身前來,二人就在吳王跟前交起手來。

    吳王身旁早圍了一圈持槍護衛,好在他這堂屋極大,足夠那兩位玩耍。吳王可算明白當日在甄家時瞧甄藏珠與綠林人打架的護衛所言了——當真看不清,只能見兩團人影。後又忽然聽見兵刃相交的聲響,也不知他二人何時拔的刀。他兩也並未打太久,馬太監淡然喝到:“罷了。”自己虛晃一招跳出圈外。甄藏珠亦收招而立。說時遲那時快,馬太監掌中之刀如閃電般朝吳王劈去。不待吳王自己看清楚,耳聽“當”、“鏜啷啷”兩聲,馬太監長刀落地。

    吳王身邊的護衛已圍作一堵人牆,烏壓壓幾十支槍口指着馬太監。馬太監冷冷瞧了他們半日,指着他們道:“火.槍又如何。雜家若當真想取吳王性命,他這會子已死了。”

    甄藏珠抱着胳膊悠悠的道:“這位‘雜家’,你沒成。”

    馬太監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他好一會子才說:“雜家無意行刺吳王,不然你這綠林野混的攔不住雜家。”乃向吳王道,“王爺,一僧大師乃是將此人當大內護衛來訓的。可他徒有大內護衛的功夫,並無護衛之心。”

    甄藏珠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尊駕認得我師父麼?”

    “不認得。”馬太監道,“有所耳聞罷了。”乃朝吳王身旁圍着的那些人揮了揮手。

    吳王有幾分驚疑不定,思慮片刻方揮手命護衛散開。乃道:“燕王使你來,想是有要緊事。”

    馬太監左右張望一眼。吳王不敢放護衛離開。馬太監道:“王爺只留下甄大人便好。”

    甄藏珠向護衛首領抱拳:“將軍,只管將王爺交予下官,下官縱死了也必保得王爺平安。”

    馬太監哼道:“綠林匪氣。這些話你當向王爺說纔是。”

    甄藏珠趕忙又朝吳王躬身行禮。吳王擺手:“罷了。”命左右退下。甄藏珠擡目與護衛首領對視一眼,護衛首領朝他稍稍抱拳。

    待屋中清靜了,馬太監看看吳王又看看甄藏珠,清晰的說:“今有人劫走太上皇,並盜走先帝藏匿於皇陵的彌勒教、天師道信物。先西寧郡王就是他們的人。”

    吳王愕然,半晌回不過神來。倒是甄藏珠先問:“是彌勒教、天師道的人還是另有旁人?”

    馬太監搖頭:“不知。眼下看來,主事的多半是彌勒教。舊年先秦王和一衆王子殞命多半也是他們做的。”

    吳王失聲喊道:“什麼?!不是華山道士爲匪麼?”

    馬太監道:“秦國說是華山道士勾結秦.王府太監綁諸王子勒索撕票,秦王傷心過度病亡。我們查着卻是先秦王中了人家的計,被當花槍耍了一回;沒有西寧則不能成事。”事既至此,他也不瞞着了。將太.祖爺設計坑了人家的信物到先帝掘太.祖陵寢直至戴權公公說出馬力山機關,從頭至尾說了一回。

    吳王眼珠子險些瞪出來了,心中旋即五味雜陳。甄藏珠也不遑多讓,面色猶如漫天烏雲。良久,又是甄藏珠先說:“依着戴公公所言,太上皇尚未來得及去取東西,便失蹤了。”

    馬太監點頭:“他預備辦妥了先帝大喪再去取的。”

    甄藏珠思忖道:“我爹將我藏起來,不該有人知道纔是。”

    馬太監道:“戴權說,令尊還有一個外室子。因馬力山一帶多人知道其母與令尊有染,那位二十餘年前便被先帝派人滅了口。”甄藏珠猛然打了個寒顫。馬太監看着他道,“而令堂大人卻無人知曉。甄大人果真是‘藏’珠。”

    甄藏珠冷森森的道:“下官能活着不容易。”又問,“我師父是怎麼死的。”

    馬太監搖頭:“不知,委實死的突兀。”甄藏珠眼中閃過一道戾氣。馬太監又道,“如今彼手有太上皇和不知道多少彌勒教天師道的教衆,最便宜造反不過。”

    吳王思忖良久,道:“老九的意思?”

    馬太監道:“天下合力剿除此二教。”

    吳王道:“他不是派了兵馬在江西剿匪的?順道除了袁州彌勒教便好。”

    馬太監道:“只是難以分辨尋常善男信女與彌勒教徒。”

    吳王咧嘴一笑:“這個容易。讓他們拜佛祖拜菩薩,不許拜彌勒。不肯朝彌勒頭上踩兩腳的便是彌勒教徒。”

    甄藏珠忙說:“彌勒菩薩亦是菩薩。只將廟宇中的彌勒像悉數拆除便好,讓其無處可拜。”

    馬太監道:“若偷偷拜呢?”

    吳王道:“鄰里皆可檢舉,檢舉出彌勒教徒,那家人的家產便歸檢舉人所有。”

    甄藏珠吸了口涼氣;馬太監眼神一亮,豎起大拇指讚道:“王爺好計!”

    甄藏珠思忖說:“此計雖好,極易栽贓陷害。”

    吳王道:“衙門預備一尊彌勒像,誰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就讓他辱罵、踢踩、撒尿。”

    甄藏珠忙道:“有辱神佛,大大的不妥。”

    吳王懶洋洋道:“江山跟前,還理會什麼神佛。”甄藏珠抽了抽嘴角。可不是?令尊連親爹的墳都掘了。吳王又道,“只是須得在袁州遣一酷吏。”

    馬太監含笑拍掌道:“天下自古不缺酷吏。

    ”

    吳王道:“只怕不止袁州。既是太.祖爺都清剿不了,想必舉國上下皆有其爪牙。”

    馬太監道:“故此,須得與各家王爺合力。”乃嘆道,“天下已分,倒是不容易。”

    甄藏珠道:“依微臣看,便是因爲天下分了方能治這兩個邪教。天下一統反倒治不了。”

    馬太監奇道:“何以見得?”

    甄藏珠道:“治邪教這等差事極難極費精神又得不了多少油水,尋常地方大員幾個願意盡心的?說不得收邪教頭目幾個錢就作罷了。如今天下已分,每位王爺都只得自己手裏那麼一點子地方,且都是自家的。”他忽然打住了。

    馬太監淡然一笑,輕輕點頭。彌勒教手裏有太上皇。天下乃是從諸位王爺從太上皇手裏奪來的,正經論起來,太上皇纔是天下之主。威脅到寶座的事兒,沒人敢掉以輕心。乃瞧着甄藏珠道:“只是不論彌勒教天師道,皆隱匿民間多年,實在不容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