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賈琮司徒岑兩個說了半日的那個機這個機, 蜀王不免好奇, 命他二人細說。賈琮道:“機就是機器。留聲機就是能留住聲音的機器,洗衣機就是能洗衣服的機器。”
蜀王道:“留聲機孤王倒是有。洗衣機是何物?”
司徒岑笑道:“洗衣機我也有。橫豎父王用不上,就沒獻上來。”蜀王好奇,命他拿來瞧瞧。司徒岑便打發人回府取去了。
一時東西取來, 衆人圍着看。裘良此時已趕來了蜀王府, 抓着鬍鬚瞧了半日, 道:“也算不得精巧。”蜀王乃喊人去營造局叫兩個工匠過來。
賈琮道:“委實不復雜, 就是腳踩踏板帶動葉片來模擬手洗衣服。然而洗衣裳的都是女子, 女子手臂力氣弱,用腳踩能省力許多,且省時。自然不可能有手洗那麼幹淨。”
世子道:“既洗不乾淨, 有何用?”
賈琮道:“沒說洗不乾淨, 只不如手洗乾淨罷了。如今嶺南有了皁粉廠,將皁粉泡水丟進來,一次能洗許多衣裳。又不是人人都要穿得特別乾淨。尋常販夫走卒,衣裳也就隨便洗洗算了。有了此物,許多女子洗衣裳的功夫便省下來了。”
裘良道:“女子有了閒工夫也不過是閒着罷了,與民生沒多大用處。”
賈琮司徒岑同時說:“豈能沒用處!”賈琮看了司徒岑一眼,“我嘴快,我說。”司徒岑比劃了個“請”的姿勢。賈琮道,“富貴人家的女子閒着自然無事,而天底下富貴人家才幾戶?每戶又有幾個主子?尋常人家的女子若得了閒——別的不說,做些小活養生計總是好的。莫小看那點子小活計,天下這麼多女子加在一塊兒可了不得。這個叫做解放生產力。”
司徒岑在旁悠悠的說:“生產力這種詞兒我知道就行了,不必同他們幾個老傢伙說。說了他們也聽不懂。”言罷就往世子身後躲。裘良瞪了他一眼,司徒岑咧嘴而笑。
賈琮特跑去司徒岑身旁伸了個巴掌與他擊掌:“我理解!”
世子瞧着他二人好笑,拍拍司徒岑的後脖子:“都成親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司徒岑忙跑上前給裘良作了個揖:“裘大人恕罪,小的不該張嘴就說實話,該打、該打。”四周服侍的人都笑起來。
偏這會子傳的兩個工匠來了。二人細看了這洗衣機會子,都說:“這個做起來極容易的。”
賈琮道:“有了樣式,仿造自然容易。難就難在怎麼想出第一個來。”
蜀王問道:“你才說的能在山上與山外通話之手機對講機,又是何物?”
賈琮愁眉道:“王爺,那個晚生當真說不明白。這裏頭有電子學電磁學等許多專業知識,不像這洗衣機,都是機械。橫豎晚生敢說天師道做不出來就是。”乃思忖片刻,“晚生有個小故事,說與王爺與各位大人聽聽?”司徒岑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蜀王含笑道:“你說。”
乃頓了頓,看着那二位工匠:“你們說這個洗衣機做起來容易,可第一個做出來卻不容易。那人須得想着如何替內宅婦人省力氣,纔會去琢磨研製此物。”又看着裘良,“不論替內宅婦人省力氣、還是替戰場上的兵卒省力氣、還是替尋常販夫走卒省力氣。讓百姓們有多餘的閒工夫做點子別的事,就叫做解放生產力。說白了,如今我朝正在擴張,最需要人力不過。既然人口基數只得這麼多,沒法子驟然生出許多人口、縱生出來也不可能霎時養大,唯有用機械爲助力,使最少的人能做最多的事。事實上相當於是增加了人力。”他指着洗衣機,“這些東西做出來不難,難的是得有人去做。”
司徒岑道:“父王,兒子想設個發明獎,如同京中建安公主那般。做出實用省力氣工具的,不論是替男人省力氣替女人省力氣,都重重有賞。”
賈琮眼巴巴望着蜀王:“自古巴蜀多人才。蜀國這麼大,斷乎少不了巧匠。”
蜀王看了他二人幾眼,揮手道:“罷了,你二人做去便是。”
賈琮不禁笑開了眉眼,拍手道:“我朝之人本來聰明,如此用不了百年,何愁比不過西洋?”
司徒岑道:“百年?他們那仗還不定打多久呢。我回來時有兩國纔剛休戰又開戰了,說是普魯士的刺客行刺了奧地利皇子。還有法蘭西國大將死與英吉利國兵卒之手。這兩國本爲死敵,一下子愈發不死不休了。”
賈琮攤手道:“那就沒辦法了,讓他們慢慢的打吧。這種多敗俱傷的混戰最損人口。咱們快些把理工科追上去,多快好省建設大天.朝。”蜀王哈哈大笑。
一時衆人散了,裘良邀賈琮過府敘舊。賈琮想想這回只剛來成都時過去打了個招呼,委實不曾同老頭好生說說話兒,便應了。乃就與裘良坐在蜀王府門口候着,打發了個人回去向媳婦請示。那小子快馬去快馬回,道:“三奶奶說了,橫豎她並沒預備三爺的晚飯,愛上哪兒上哪兒。”賈琮做個鬼臉,同裘良走了。
到了裘府,裘良設下酒宴,與賈琮對面而坐。吃了兩杯酒,裘良問道:“賈先生,我看你這次回來,與三殿下甚是交好?”
  賈琮點頭道:“他走了一趟西洋。雖然沒看到我哄他過去的重點,也算與我有許多共同語言。”
裘良忙問:“你哄他過去是做什麼的?”
“一則開闊他的視野,讓他看到西洋人是怎麼經營殖民地的;二則想讓他發現西洋人何等在意理工科,方能做出那麼好的火器。好在他現在已知道理工科之重要了。”賈琮嘆道,“我朝重儒學的日子實在太長了。朝廷哪裏用得着那麼多士人!偏唯有士人可做官。不把這個打破,等西洋人的內戰打完了,又得趕到我們前頭去。我實在是怕白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