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付欣婕直接把電話回了過來，這次我沒有猶豫，輕輕掛斷了電話，並關了手機，又換上了新卡。換來換去真是麻煩，應該再買個手機了，我想。
再也無心閒坐，我一口氣喝掉剩下的啤酒，拉着羅浩回到了招待所。心情異常低落起來，我躺在牀上，默默地打開了那條新聞，反覆看了很多遍，隨後保存了書籤，又把付欣婕的那張照片存在了手機裏。
我知道，雖然付欣婕足夠優秀，但是能進入這麼頂級的公司，並且擔任總經理，憑她的資歷和能力還是有點困難，李峯一定是幫了忙的。於是我給李峯發了微信，表示了感激，“峯哥，兄弟欠你太多了，這次依然是大恩不言謝了”。李峯迴道：“主要還是你家付總夠優秀，我就隨便說了句話，沒什麼。唉，你啊，我真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罵你傻逼，挺簡單的事，被你們搞得越來越複雜。”
我無言以對，不僅他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現在越來越覺得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想着明天還有大事，我晃晃腦袋，拋卻這些念頭，洗完澡早早上了牀。
倩倩表哥的朋友跟羅浩是本家，不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說話。第二天我們到他店裏時，他倒是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但談到業務時，就開始打太極：“小王呀，我聽過你們公司，裝修的質量絕對過硬，但是你知道，我這就是個小店，沒必要搞得這麼豪華，而且這分店一開，手裏的資金就週轉不開了。這個這個。。。價格啊，我真是有點接受不了。”
我心裏暗罵，這他媽幾百平米上下兩層，你跟我說是小店？那什麼叫大店？做生意本來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價，這我早有準備，卻沒想到這哥們出手這麼狠。作爲試用期的新人，我們手上只有九折的權限，他卻直接砍到了七折，任我說得天花亂墜，就是油鹽不進，一句話，沒錢。
我鬱悶地起身，打了個招呼，去了衛生間。坐在馬桶上，我點上一根菸，腦子飛速地轉着。一根菸抽完，下定了決心，這第一槍對我太重要了，想要快速出頭，必須兵行險着，老子拼了不賺錢，也得把你丫拿下！
回到他的辦公室，又閒扯了幾句，我面色誠懇地對他說：“羅哥，你的難處我特別理解，我是非常有誠意地來交你這個朋友的，又有倩倩這層關係，咱們以後來日方長。你說的七折，我們公司真是很難接受，但是兄弟拼了，給你七五折，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咱們心裏都清楚，嫌貨纔是買貨人，相信羅哥對我們公司的水平還是滿意的。這第一次合作嘛，就當交個朋友，羅哥放心，我不是剛進社會的傻小子，該懂的事我都懂。我已經拿出最大的誠意了，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
羅老闆轉着眼珠子想了幾秒鐘，突然哈哈大笑，“爽快！小王，我就交你這個朋友了，就按你說的，七五折，合同一簽就打款！”
我長出一口氣，感覺瞬間出了一背的冷汗。
中午羅老闆極力留我們喫飯，我也樂得和他增進交流，畢竟是這麼大的客戶。可惜他不怎麼愛喝酒，有些喝醉後才能說得稱兄道弟的話就沒能說出，但總歸是有了個很好的開端。
“你懂個屁！”喝了點酒的我心情不錯，有點春風得意的感覺，叼着煙對他笑道：“那些老銷售都有七折的權限，說明這玩意利潤空間大得很，我們打個七五折怎麼了！要是這次做好了，老羅下次還得找我們，我們給公司拉來這麼大的客戶，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再說了，我們這次出來，公司就讓我們畫幾張破圖、發幾張名片，我們直接把真金白銀帶回去了，誰還敢罵我們！”
“嗯，你說得也是有道理。。。”羅浩勉強點點頭，還是一臉不放心，“但我總覺得，咱們這麼亂搞，他們會覺得我們不聽話。。。”
我閉着眼睛，愜意地吐了個菸圈，“別傻了，聽話有屁用，只要能給公司賺到錢，你天天指着老闆鼻子罵，他都得樂呵呵地受着。行了，別想了，下午不出去了，好好睡一覺吧。”
按公司規定，我這種新人能拿到百分之六的抽成，我默默算了一下，這次裝修的費用至少30萬，打個七五折就是22.5萬，我和羅浩一共能抽13500，每人就是將近七千塊。但是我跟羅老闆說過了，我王鳴是個懂事的人，狠狠心，暗自決定，事成之後，給他包個5000的
紅包，自己留點菸錢就得了。我這麼豁得出去，你老羅好意思不當我的長期客戶？
接下去的事就簡單多了，不過是畫圖發名片，我們用了兩天時間就搞定了剩下的七家，這樣一來，十張圖、一張合同，我們可以凱旋而歸了。一週的出差時間還剩三天，羅浩怕事，想第一時間趕回去，我躺在牀上舒服地揮揮手，“想回你自己回去吧，唉，三天假期，啥都不用幹，每天除了工資還能賺93，傻逼纔回去。我問你，你是傻逼不？”
“呃，我不是。。。”
我嘿嘿笑起來，“哥也看你不像傻逼，安心呆着吧，來一趟不容易，怎麼也得好好看看。”
三天時間，我們逛遍了揚州的名勝，晚上回了旅館，就出去喫頓宵夜，喝點小酒，活得神仙似的。在關東街，見到一家小店在賣會撒尿的泥娃娃，這玩意兒我小時候有一個，是老媽去北京出差帶回來的，當時特別喜歡，可最後不小心把它打碎了，大哭了一場。這次一見我就喜歡上了，價格也不貴，八塊錢一個，我一口氣買了十個，準備分給朋友們。
回到旅館我就傻了，分給朋友們。。。我現在還有幾個可以聯繫的朋友？自嘲地笑笑，挑出了一個長得最可愛的，在娃娃的大頭上刻上了王鳴二字，如果。。。我是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要把它送給付欣婕。
最後一天下午，我們帶着十張圖、十個撒尿娃娃和其他的小禮品，開開心心回到了南京。在小出租房，我把十個娃娃一字排開，讓它們同時撒尿，自己看得喜笑顏開，看着看着，便笑不出來了。“傻逼，有什麼好開心的”，我罵了自己一句，拿起一個娃娃狠狠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散飛濺，依稀還能看到它咧開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