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又夢 >《走鏢》(十)
    現在夜深了,冷悟情還沒睡,沒有麻煩自己的兩個童僕,獨自正在向廚房走來,不是因爲餓了,而是有些饞了,知道今天有練夜功的,有賊夜間行動,鏢師和趟子手自也不能閒着,伯師傅肯定在廚房值夜,雖然已經過了大家喫夜宵的時候,但伯師傅一定還在廚房。

    此時的伯師傅正躺在一條板凳上,沒武功底子的人想這麼歇着還不如上刑呢,一個身穿粉色衣衫,頸帶金項鍊的絕美女孩子正在跟他說話。

    “你這麼睡不累嗎?”“早習慣了。”“怎麼不回牀上睡去?”“因爲有個人還會等我給他做夜宵。”

    “他不會自己做啊?”那個女孩嬌嗔到,“你沒來之前,他就得餓着不成?”

    伯師傅苦笑一聲,“誰讓我是廚子呢?”

    “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你瞧瞧你……”說着,女孩那隻五指如春蔥般的柔荑向伯師傅的臉撫摸了過來,不過,伯師傅及時制止住了自己的幻想,還掄圓了賞自己一個耳光。

    你真齷齪!伯師傅自忖罵到。

    “有蚊子嗎?”

    “少鏢頭。”伯師傅立刻站起來道。

    “耽誤伯師傅歇着了。”“少鏢頭說哪裏話來,我就是幹這個的,還是魚蓉面?”

    冷悟情點了點頭。

    伯師傅立刻從大水罈子裏撈出一尾鮮魚,乾淨利索地宰了之後,刮下魚鱗,又遊刃恢恢地使出獨門的手法,用調羹刮下魚肉弄成肉泥……

    其實做法是比較麻煩的,但伯師傅卻沒讓冷悟情等多少工夫,不一會兒,一大海碗冒着熱氣的魚蓉面就端到了冷悟情面前的桌上。

    當伯師傅把一雙乾淨的筷子遞了過去的時候,冷悟情還在閉着眼猛吸那從碗裏冒出來的香氣,筷子在手就更沒說的了,不過冷悟情不像一般武林人那樣狼吞虎嚥地喫東西,他喜歡慢慢咀嚼那面中的味道,尤其是伯師傅做的。

    麪碗已經空了三成,冷悟情此時發話道:“自打你一來,鏢局裏的人就有口服了,我也不用半夜餓得等不及去抓幹饅頭吃了。”

    “我伯某人是一個廚子,豈有讓人餓肚子的道理。”伯師傅笑道。

    “可在以前,海天鏢局的廚房裏淨是廚子,可老有人喫不上東西,還老有人跟廚房的人拌嘴,甚至動手,弄得廚房動不動就有人不幹了。”冷悟情說完,一根麪條進口,細嚼慢嚥起來,等下了肚才道:“我真是喫不夠這種把生魚肉和進生面裏再做成麪條的魚蓉面,就是香。我在認識伯師傅前,我有幸喫過老太公做過的這種魚蓉面。”

    “那當然,你是教中‘上三天’中的‘人星’嘛。”伯師傅坐在對面道,然後一語不發地看着他品嚐自己還不算十分得意的傑作。

    又三大根麪條入肚。

    “後來聽說你離教以後就沒消息了。本來我不確定你就是,畢竟很少有人見過你的‘廬山真面’。可知了當時聽見了你唱歌,雖然你改了些聲調,他還聽別人說起過那天晚上鍊子帶起的風聲。伯講是你的化名,但江湖上‘怪才’這個綽號卻認的是‘伯講伯把局’這個名字。沒錯吧?”冷悟情道。

    “不錯,我是老太公的長孫。”“那你何苦離教呢?生氣那教主之位?可那麼些日子的相處,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離教就是怕有人拿我說事於當今教主不利,所以才化名遁跡江湖。”“不過你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所以就閒遊各地,不知是哪天累了,就跑到我這裏當了一個廚子。”“我並不太想瞞你,否則就憑你剛纔知道的那些未必就能真的確定我誰。”

    冷悟情淡淡一笑,其中並不包含什麼,“說說吧,這次怎麼幫的我的忙,要我怎麼好好謝謝你?”冷悟情又一根麪條入口。

    “‘謝’字談不上,原來我看局子中少了三員將,這次保的東西又那麼貴重,就暗中跟上了鏢隊。本來看見諸葛、紅、屈三人回來了,但又發現司寇理碩和魚愛媛在後面跟上來了,怕有別的事,反正也跟局子裏請好了假,就沒回去,不過我比他們跟得緊。”伯講看了看冷悟情,“你知道後面有人跟着對吧?你現在可一點喫驚的樣子也沒有。”

    冷悟情一口面嚥了下去,笑道:“說實話,你跟沒跟在後面我不知道,六扇門的人跟着倒是我早就預料到的。”

    “爲什麼?”“可能六扇門的人不知道,我們海天鏢局的人已經知道那是‘冷家四怕’耍的把戲。局子裏的老人不少,早有人看出那是冥器了。”“那你還接這趟鏢,豈不是知法犯法?”“機會難得,‘冷家四怕’總愛捉弄我們,前番金錘鏢局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但我就是逮不着他們。更何況這次還有六扇門的人也想釣‘冷家四怕’,就是我不想接恐怕都不成。”

    他說罷又吃了一根麪條。

    “聽說那‘冷家四怕’和‘弓錨刀槍’四大盜一樣,原來跟海天鏢局都有些關係。”“不錯。那籩做侍女伺候了家父幾年。羊舌潔餵過鏢局的馬。後院的幾棵大槐樹就是仲信搏種的。乜第典掏糞的時候,局子裏的人就從沒聽他有過一句怨言。可在家嚴離世前,他們不知怎的,從原來不會武功變成了武林高手,專與我們鏢局作對,而且手段不同凡響,絕對是成心戲弄我們,也不知海天怎麼虧待了他們。”

    雖氣憤,但冷悟情還是忘不了魚蓉面,“真是越說越來氣,還是你說吧。”

    “‘燙冰’我看見了,沒什麼好說的,不知道是個真癜假癲的人。後來我看見了昔年的‘四巨擘’。”說着,伯講起身走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讓自己的嘴乾淨了一番,這才道:“恕個大罪,那是‘無形’豐僉刃、‘挽韻尋歡’樂言周、‘穿雨不溼衣’畢天珠、‘赤練’佘川頁四大巨擘。”

    這時,冷悟情也不吃麪了,放下筷子仔細聽。

    “我怎麼也沒料到這四位大人物會出現,本來我是真的不敢管這件事的,可後來……”他頓了一下,又去清理一下嘴,“只得拼着我與豐大劍客的淵源,試上一試了。”

    冷悟情緊皺眉頭看着伯講疑惑地道:“你爲什麼提老太公時不去……”說到這裏突然住口,剛要起身讓伯講攔住。

    “你不用去漱口的,爺爺之所以能做教主,這就是原因之一。”

    “還是你瞭解老教主啊。”冷悟情的口氣中充滿了一種敬意,對擁有自己所不能具備的氣度的人,“那敢問一句,你與……淵源是……”

    “不瞞你說,怹老人家是當今準教主夫人的恩師,也曾傳授指點過我的藝業。在那種場合我不便明說,所以就演示了三招,估計可能會起些作用,總算怹老人家賞下我那次的臉。不過,要是二次前來,我就無計可施了,後來我又跟了些日子就回來了。”“那顧、邊二人呢?和你又是有怎樣的牽扯呢?”“我當時確實沒想到他們會在那裏。記得幾年前,我遊歷到衡山腳下,看見兩個童子在打架,我把他們拉開問是怎麼回事。”“孩子能有什麼事,幾句口角,或是爭什麼喫的玩的。”“非也,非也,他們並沒有跟我說瞎話,說是實在無事可幹纔打架玩兒的。”“無事可幹打架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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