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又夢 >《商議》(十)
    天外族的大客廳叫做“天外客”,不是什麼樣的客人都能被讓進這裏的,來自西洋能轉動的圓桌面上擺着一桌不是有錢就能喫到的豐盛酒席,桌子雖然大,不過也只有兩把椅背按人脊弧線製作的大椅子。

    蔣大老闆此時正在此廳中,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聽着胡曲,看着席前兩個好看的波斯舞姬扭動着腰肢,跳着中原不易觀賞到的異國舞蹈,八個神飛門拳腳功夫僅次於掌門的保鏢,分別叫做“大吉”、“大利”、“大發”、“財源”、“一本”、“萬利”、“生意”、“興隆”,他們面無表情地站在蔣大老闆的身後,寧死不誤地保護着主東,身邊還站着一個可愛得像一隻小白兔的小丫頭,身披三層銀絲織就嵌銀片飾物的銀絲斗篷,巧笑爲蔣大老闆滿着酒布着菜,如此排場堪稱豪氣干雲。

    大阿水一走進來,蔣大老闆就衝他問道:“阿水,我的夥計們你都安排好了吧?”

    “大老闆真是體恤下人,都來了多少次了,還是回回要問。回大老闆的話,崖上的弟兄們正款待尊屬們呢。”

    蔣大老闆點了點頭,“你們這兒的玫瑰露釀得可越來越有門道了,比外面買的有勁兒多了。”

    “大老闆放心,我已經準備了一百罈子,臨走的時候給您捎上。”

    蔣大老闆此時把右手隨意地一伸,大吉立刻把一個大錫壺遞過。

    蓋子被擰開後,大阿水提鼻子一聞,“這是大老闆自家釀的二鍋頭吧。”

    “喝嗎?”

    “爲什麼不呢?”大阿水笑道。

    蔣大老闆稍稍一皺眉,旋緊了壺蓋,拋給了他。

    大阿水接過後稱謝。

    蔣大老闆之所以剛纔會皺眉,不是因爲管家大阿水言語中微微的放肆,蔣大老闆可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

    記得有一次,蔣大老闆去聖蟾賭坊的老闆常大蛤蟆家喝酒,席前亦有一個外國舞娘在跳舞,蔣大老闆對她記憶很深,她跳的舞比較放縱,暫且不論中國的女孩子,她甚至比一般外國的女孩子都要“想得開”,全場的男人差點看掉了眼珠子。

    當她一曲舞畢的時候,蔣大老闆拿起一把烈酒款殘的酒壺,衝着她高聲道:“喝嗎?”

    那個舞娘也是回答的“爲什麼不喝”,然後一把接住扔過來的酒壺一飲而盡。

    現在,宰父大族長已經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八大保鏢,眼神中流露出不是八人對手的神色,而後在蔣大老闆側座相陪,他暗笑忖道:你這個樣子哪裏像個女兒家?不過不愧是老太公的孫女,不願行走江湖時白白承享祖父福廕,讓別人做出對自己和別人不公平的事,竟然連姓氏都改了。蔣男蔣大老闆,讓人想不佩服都不行,但願你我永遠沒有爲敵的那一刻。

    “蔣大老闆的丫頭不是‘聚寶盆’姬櫻熟嗎?”“有一次我跟一隻蛤蟆打賭,她是賭注,我輸了。”“那現在這位姑娘也不應該是無名之輩吧?”

    “‘江南娃娃’中的‘脫兔’房在握。”蔣大老闆笑道。

    “哦,久仰久仰。”“雖然武功沒姬攖熟高,但服侍得卻比她舒服。”

    此時房在握正給她滿酒,她邊說邊撫摸房在握的肩頭。

    房在握一笑,頭上兩大綹似辮非辮鬆散的頭髮在兩邊微微一晃更顯俏皮,道:“大老闆謬讚婢子了,能伺候大老闆這樣的女中丈夫,奴婢是何等的有幸。”

    宰父何罪一旁暗暗發笑,又忖:請殺手做丫鬟,還真有你的。

    “蔣大老闆還要那些貨?”“你要是有更多的,有多少我要多少。”“好,蔣大老闆就是痛快,當浮一大白。”

    說罷,他一杯好酒下肚。

    蔣大老闆比他端起酒杯晚一些,撂下空杯的時候卻比他早。

    宰父何罪見罷笑聲連連,笑聲一頓,道:“可今年的貨我不想賣了。”

    蔣大老闆聽罷沒動聲色,嘴裏嚼着,手裏端着,眼睛看着,道:“嫌我開的價兒低?好辦,我再加兩成,還嫌少你就自己開個價兒,我聽着呢。”

    “大老闆這是哪裏話來?我們這天外崖上的人一年到頭的開銷至少有一半是蔣大老闆給的。什麼價錢不價錢的,本該就全聽大老闆的。只是最近天外族有些麻煩要囤積一些糧食,等事情過了,宰父要是還有貨,馬上親自給大老闆送去,決不拖欠。”“什麼麻煩?”

    宰父何罪一笑,“大老闆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偏要知道呢?”

    蔣大老闆話音剛落,那兩個波斯舞姬雙手上的飾物突然變成了暗器,寒光點點奔蔣大老闆打來。

    但就在離蔣大老闆身前還有三尺的地方,房在握拔出腰後彆着的三杈型強力彈弓,寒光全被連發的幾粒強力彈丸擊開,然後房在握面上一怒,“搗藥拳”中一式剛猛的“玉兔東昇”直襲其中一個舞姬,還暗含兩個後招等着另一個舞姬。

    八大保鏢立刻半圓形圍住在座的蔣大老闆,隨時準備用生命來保護他們的東主。

    席前三個女孩鬥得越發緊了,兩個波斯舞姬居然會在馬背上的民族中流傳的摔跤技法,純熟得很,讓房在握覺得一套“搗藥拳”根本不夠用,剛解下銀絲披風就聽見有兩個聲音高喝“住手”。

    別看只有兩個字,很是管用。波斯舞姬繼續在沒有間斷過的胡曲中舞動身子,房在握也邊笑着邊用優美的動作繫上了銀絲披風的金絲銀扣,退到蔣大老闆身旁,八大保鏢同樣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這一切根本沒有打擾蔣大老闆的食興,大喫大喝始終沒停。

    宰父何罪開口道:“宰父御下無方,讓大老闆見笑了。”

    “彼此,彼此。”“這樣吧,我給蔣大老闆原來那些貨的四成,價錢我壓兩成。”“不,我要原來那些貨的五成五,價錢按原來的十成給。”“阿水,給大老闆裝貨。”

    管家大阿水門外稱“是”,立刻去照辦。

    果然是人多好辦事,很快地就裝好了十幾大車,蔣大老闆帶着自己的人,十幾大車貨物和十幾大空車,還有買來的牲畜,在一路上天外族大人和孩子們禮敬地打招呼中走在下崖的那條唯一的路上。

    可中途路不通了,因爲一個又高又胖的人站在了路中央,他手裏拄着一杆大門旗,旗杆是生鐵鑄成,頂端有個銅疙瘩,旗面是烏金絲編織的,旗上的瓦剌文字早已被族中能工巧匠用金絲換成了一個大大的“勝”字,旗面左邊連接旗杆,上下兩邊包有幾個短條型的鋥亮鐵框,右邊包有一個長條型的鋥光鐵框,應該在裏面暗附磁石,以爲收卷利索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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