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又夢 >《仇談》(二十二)
    查祚把雷公和癟嘴的野鴨子、白淨的馬駒子分開安置,跟父親學過藥理,便吩咐藥農給熬傷藥和補藥。

    因爲熬藥得等上一會兒,督行跟野鴨子和馬駒子說起了話。

    “都改行了不成?”“是爲了捕神抓進大牢的一隻耗子和一頭犀牛,外加一個野豬。”

    “‘捕神’?”“就以當世六扇門總捕頭司寇理碩爲原型吧。”“那後面的這仨……”“你往下聽就知道了。”

    夜夠深的了,一個賣夜宵的小喫攤子要擱往常也早就收攤了,可今天有位怪客夜興非常,不但就跟要請大客似的把所有沒賣出去的喫食都包了,而且另給了幾兩令攤主晚收攤的錢。

    夜更深了,連黎明前的黑暗都快過去了,攤主已經在留神着那些巡夜的捕快,要是因爲宵禁找自己的麻煩,那這位又盲又駝的男怪客就必須得再破費些,而且必須破費到不能另給攤主以後的營生帶來任何的壞處,不過好在要等的貴客總算來了。

    一位黑老者使勁把自己裹在厚衣裏,看走來的樣子就像剛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一般。

    盲馱怪起身把黑老者讓到座位上,立刻吩咐攤主弄燙嘴燙心的喫食,自己則從暖籠裏把一直燙着的老酒取出,給黑老者倒上一大杯先暖暖身子。

    黑老者先喝了一大口,看樣子感覺還不錯,“還真有意思,竟然這麼晚把我找來,但願不光是用這好酒來補償我。”

    “嗯……夤夜之間請來也的確大大的不該,可也是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先喫點兒喝點兒,等喫喝舒服了咱們再談正事。”盲馱怪的聲音虛假。

    就這樣,騰騰冒熱氣的小喫被一盤一碗地端到黑老者的面前。

    盲馱怪給黑老者滿酒佈菜一個勁獻殷勤,外加攤主的手藝獨到,遂老者尚還滿意。

    “行啦。”黑老者一撂筷子,“有什麼事就快說吧,要是隻爲讓我來嘗這裏的手藝,大半夜從高牀暖枕上下來倒是還值得一些個。要不就算專門爲請我喫這攤兒上的小吃得了,有什麼事下回再說吧,我回牀上睡回籠覺兒去了。”“欸欸欸,別真走啊,我這回特意請客是真有事情商量的。”“那就快點兒說吧,而且還要長話短說。”“嗯……”“哎呀,再不說我真的回去睡覺去了,現在我可覺着沒剛纔暖和啦。”“好好好,我馬上說。是不是最近抓了三個……”“是呀,一個鬧楚館的小個子,還有找尋我麻煩的一個大胖子和一個車軸漢子。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反正那個小個子我還在審,等天一亮我一準兒能得到口供。那倆小子就甭說了,直接定罪就可以了。”“別介呀,都是誤會,我勸過那仨小子別那麼小心眼兒,可非要至少先嚇唬嚇唬解解氣再說,其實沒想真動手。”“是嗎?我怎麼沒覺出來呀?聽這話茬兒都是手下嘍?那是不是說定罪的時候也該……那就看在這頓喫食的份兒上,可以算是自己投案。”“嗯……就真不能通融通融啦?”“還通融呢?我真不知道憑的什麼能深夜裏跟我說這兒事就自認爲能說通。”“嘿嘿,也許憑的就是……我的師門。”“哦?”

    黑老者這時一把抓過暖籠裏的酒壺,自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而後又倒了一杯,這回先喝了半杯,咂摸了一下滋味,又給幹了。

    “真是貴師門的好酒呀。”說完,黑老者放下酒壺站起,“明天自己去衙門,要不我也弄個懸賞通緝。”

    盲馱怪徹底慫了,“欸……”

    “怎麼?現在就想自首嗎?我倒是可以讓衙門提前開門辦公。”“怎麼……怎麼就那麼自信酒是無毒的?”“忘了我的綽號了嗎?剛纔那個‘是’字不該拉長音兒的,那種半開玩笑似的語聲已經顯現出心裏沒什麼底,再加上剛纔的微表情……”“‘微表情’?”“這是我多年來爲捕快這一行兒新添的一門學問,不懂就算了。”“還是說實話吧,我是靠當獵頭混飯喫的,之所以要搞出這種刺激復仇的事情來,無非就是想讓那些要懸賞捉拿仇家的僱主兒把賞金加大點兒,真沒別的意思。”

    “真沒別的意思。”黑老者用異樣的語氣把每個字都說的很重,而後用雙手撐住桌子,把臉貼向盲馱怪,嚴厲地道:“甭管是誰,本來就都是有仇必報,讓那麼一鬧騰,更是仇上加三分,鬧出事兒來還不是我們去收拾。當獵頭的倒是可以多領賞金,可因爲地面兒不太平上面怪罪下來,誰擔當得起呀?”

    盲馱怪把臉一個勁地往後挪,當然不是怕口水濺過來,等黑老者訓斥完畢才仗着膽子試探着問道:“嗯……我究竟……能做些什麼纔可讓……好一些?”

    “給我去化解江湖中的仇怨。”“那……我們得化解多少……”“化解到我滿意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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