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麒麟巫師 >第170章 蓋特勒·德林沃德
    我們站在這個荒涼的世界上,我們是舊世紀的衆生騷動在它的黑暗裏,我們有機器和制度卻沒有文明,我們有複雜的感情卻無處歸依,我們有很多的聲音而沒有真理,我們來自一個良心卻各自藏起。.1kanshu

    ---------《上古史》

    遠東國曾經有一個古老寓言故事,兩名窮苦的長工,坐在田間啃着窩頭,他們乘着稍微休息的時光,暢想起了皇帝的生活:“皇帝每天用幹活嗎?”“當然不用啊,一定是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那皇帝每天在哪睡覺?”“我聽說是睡在雲一樣白的棉花上...”“那太舒服了?我們天天只是睡在草窠裏..”

    “那是,要不人家是皇帝。不過我最羨慕的是皇帝每天喫的。”

    “喫的?”長工看了看自己手裏發黑的糠窩頭,“皇帝能喫啥?你咋羨慕了?”

    “嘿嘿,你沒見地主婆娘每天喫的啥?下工了你沒聞到?那天我可是見了,白饃饃!那個香!”聽到白饃饃這個詞,兩個長工都忍不住流口水。

    “是咧,是咧,如果能讓俺每天喫一個白饃饃,那真是皇帝過得日子啊。”

    “咿....你看你那出息,一天喫一個白饃饃,那頂多算是地主。和那兇巴巴的地主婆一樣,要是當了皇帝,咋能喫那樣。”

    “那你說皇帝該咋喫?”

    “要我說啊,皇帝肯定比地主家厲害多了,嗯...一定...一頓飯最少得喫一百個白饃饃....”

    那晚,在他們煙霧瀰漫的漆黑禮拜堂中,吟遊詩人唱起了古老的歌謠。唱的是奧丁,全能的父,他把自己當成祭品,呈獻給自己。獻祭過程中,他和此前所有被當成祭品的人一樣,既勇敢又高貴。吟遊詩人唱到,全能的父被吊在世界之樹上,一共九天九夜,他身體的一側被長矛刺穿,鮮血順着傷口流淌下來。他還唱到全能的父在痛苦中學習到的所有知識:九個世界的名字、九種咒語,還有二九一十八種魔法。說到長矛刺穿奧丁的身體時,吟遊詩人開始痛苦地顫抖,彷彿感受到了全能的父所經歷的痛苦。所有人都顫抖起來,想象着他經歷的痛苦。

    接下來的那一天,也就是屬於全能的父的日子,他們發現了犧牲者。他是一個小個子土著人,長頭髮黑得像烏鴉的翅膀,皮膚是紅色陶土的顏色。他說着他們誰也聽不懂的語言,連他們的吟遊詩人也聽不懂。吟遊詩人曾搭乘過一艘航行到創世之柱的船,通曉地中海一帶貿易商人使用的混雜語言。這個陌生人身上穿着羽毛和毛皮,長頭髮中還插着一根小骨頭。

    他們把他領到營地,給他烤肉喫,還給他解渴的烈酒喝。他喝醉後結結巴巴地唱着歌,腦袋耷拉在胸前,可實際喝下的蜜酒還不到一牛角杯。他們衝他放聲大笑,給他更多的酒喝。很快他就躺倒在桌子下面,雙手抱頭呼呼大睡。

    他們把他舉起來,雙肩各一個人,雙腿各一個人,把他擡到與肩膀同高的位置。四個人擡着他,好像一匹八條腿的馬。他們擡着他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走到俯瞰海灣的山頂上的一棵岑樹前。他們把絞索套在他頭上,把他迎風高高吊在樹上,作爲他們向全能的父、絞架之神的貢品。犧牲者的身體在風中搖擺,臉色變黑,舌頭伸了出來,眼睛暴突,僵硬得可以掛上一個皮革頭盔。然後他們開始歡呼、叫喊、大笑,爲向天上諸神獻上犧牲祭品感到驕傲。

    接下來的一天,兩隻碩大的烏鴉落在犧牲者的屍體上,一隻肩膀各站一隻。它們開始啄食死屍的臉頰和眼睛。他們知道,他們獻上的祭品已經被神接受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冬天,他們都很飢餓,但他們被精神的力量鼓舞着。等春天來臨,他們就可以乘船回到北部,他們會帶來更多移民,帶來女人。當天氣變得更冷、白天時間更短時,他們中的一些人開始尋找犧牲者所住的村莊,希望能找到食物和女人。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只發現曾經點有篝火的地方,那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小營地。

    冬季的某一天,當太陽如同黯淡的銀幣一樣遠遠升起,他們發現犧牲者的殘存屍體被人從岑樹上放了下來。那個下午開始下雪,厚重的雪花緩慢地從天而落。

    從北地來的男人們關上營地的大門,撤回他們的木頭防護牆後。

    那天晚上,犧牲者所在部落的戰士襲擊了他們:五百個男人對三十個男人。他們爬過木牆,在接下來的七天裏,他們用三十種不同的方法,殺死了這三十人中的每一個。這些船員被歷史和他們的自己人遺忘了。

    他們建起的牆壁被部落戰士推倒,他們的屍體和營地被焚燒。他們來時乘坐的長船也被焚燬。部落士兵希望這些皮膚蒼白的陌生人只有一艘船,燒掉它就可以確保再也沒有其他北地人可以來到他們居住的海岸了。

    阿修和德林沃德在他們住的旅館旁邊那條街上的一家鄉村餐廳喫早點。此刻剛剛早晨八點,天氣霧濛濛的,寒氣襲人。

    “你仍舊打算離開鎮子嗎?”德林沃德問,“我還有幾件事情要做。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五是放假的日子,是主婦的日子。明天是星期六,星期六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準備好了。”阿修說,“這裏已經沒有什麼能讓我留下的東西了。”

    德林沃德在盤子裏堆滿了自助早餐提供的各種肉食。阿修只拿了幾片甜瓜、一個百吉餅,還有一小碟奶油。他們在椅子上坐下。

    “昨天晚上你一定又做惡夢了。”德林沃德說。

    “對。”阿修承認說。早晨起牀時,他發現旅館地毯上清晰地印着勞拉沾滿墓土的腳印,從他的臥室一直到前臺大廳,再到門外。

    “爲什麼大家管你叫阿修?”德林沃德問。

    阿修無所謂地聳聳肩。“只不過是個名字。”他說。窗外霧氣瀰漫的世界像一副鉛筆素描畫,由十幾種不同深淺的灰黑色調組成。不時有些模糊的紅色或純白色燈光,彷彿弄污畫面的斑點。“你是怎麼受傷的?”

    德林沃德把六七塊燻肉塞進嘴裏咀嚼着,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流出來的油。“其實我並沒受傷,”他解釋說,“我只是有些厭惡,厭惡和那些無聊的利慾薰心的傢伙再遊戲下去,所以我確保自己輸了,輸給了一個還算不錯人,然後囚禁了自己。”

    “好吧。你有什麼打算?”

    德林沃德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他喫掉幾塊肉色鮮豔的火腿,從鬍鬚上揀下一顆肉渣,放在盤子中。“給你說說我的計劃:明天晚上我們要見幾個人,他們在各自的領域內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別被他們的怪異舉止嚇倒。會面地點是全國最重要的場所之一。那以後,我們要和他們一起喝酒喫飯。我必須招攬他們參加我所組織的這次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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