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坊間是這麼流傳的。不過我覺得吧，這麼一種物物交換的模式，聽起來也確實不像文明時代發明的東西。”
墨悲咬着舌尖，把線再一次引入針裏，繼續縫紉：“我當時不在妖街，這事還是後來聽我娘唸叨的。據說那人在地上擺攤之後，很多老闆都很有興趣。只是似乎沒人知道，這個榴火山莊到底有什麼價值，所以大家都來問，但是生意沒做成。”
說到這裏，墨悲皺了皺眉，道：“我娘說，那個人當時一直不給個准假，妖街的店主們從試探到戲弄，最後很認真地開始出高價。最後火五爺出了個天價，可是那人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哦”左馗非常驚訝。雖然他所在的六方齋是妖街之首，各家老闆有什麼樣的壓箱底貨物卻並不需要彙報給他。但就左馗所知，居上們實力相仿，得來貨物的價值，相信不會差太多，不知道毛老太有什麼可以力壓羣雄的東西，能夠拔得頭籌。
“那你母親是靠什麼最後拿下的呢”
“一件衣服。”
“什麼”
“呃”墨悲捏着針，撓了撓頭道：“我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衣服。因爲我那時候和我孃的關係不是很好，所以聽了之後，我並沒有興趣問下去。只知道那是一件類似畫皮的東西，可以給不論什麼東西穿上之後，就變成人的樣子。”
左馗皺眉，道：“聽起來和平常的衣服沒什麼不同。”
墨悲聳聳肩，道：“話是這麼說，可如果只是普通的衣服，應該沒多大價值。”
左馗想了一下，道：“大家是怎麼看出榴火山莊的價值來的呢”
“這個我聽了，真的有點神。”墨悲道：“據說那人現場讓店主們找一些剛剛死亡的小動物，然後折一些盆景上的枝丫給屍體服下，能夠起死回生。”
左馗一驚。
起死回生，聽起來實在
“據說高老闆他們試過什麼老鼠啊，貓啊，狗啊，火五爺不相信，還從口袋裏掏了個大象出來，結果都復活的了。”墨悲道：“我都覺得神啊。”
“可起死回生”
“所以我才覺得神啊。”墨悲擡起頭到：“自我修行以來，死者不能復生就是這個世界的基本認識。後來高老闆告訴我，那人走前告訴我娘，起死回生只是這盆景的基本能力，這盆景中有一顆靈氣充沛的果子，功效更在盆景中的枝丫之上。只是能不能拿到，就要看我們的本事了。”
左馗摩挲手中的榴火果，一時有些出神。
他不由得聯想起了當初進入榴火山莊的情景。那一片片顏色漸變的樹海，讓左馗覺得如果一小片樹枝都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這顆如同君王一樣的榴火山莊之主，會有什麼樣的效果呢
左馗想着，突然笑了一下。
“怎麼了左老闆”
左馗看着墨悲，微笑道：“我只是覺得，你一向不喜歡你母親。可她居然願意把這榴火果餵給當時的你喫，愛子之心，可見一斑。”
墨悲張了張嘴，露出一絲窘迫。然而他很快就釋然地嘆了口氣，道：“左老闆說的
左馗默然，最終認可地點了點頭。半晌，他才又道：“所以實際上，連毛老太都不知道這榴火山莊的來歷”
墨悲點頭如搗蒜，道：“而且從當初那件事可以看出，妖街上也沒人知道它的來歷。”
左馗又摩挲了幾下榴火果，和墨悲道了謝，轉回六方齋去了。
他把榴火果擺在桌子上，自己坐回櫃檯後面，盯着它出神。榴火山莊中的情景像電影片段一樣在他腦中一遍又一遍地劃過，每一次最後一幀都停留在榴火夫人瑰麗的面孔上。
過了不知多久，隨着一陣聒噪，白止和左靜陸續從店門走了進來。
左靜叫苦連天，像條快死的狗一樣走沒走樣，器歪八扭地走了進來。白止在後面一邊諷刺，一邊數落，左靜連還擊的力氣都少了不少。
左馗被驚醒，看着左靜滑稽的樣子，微笑道：“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很累”
左靜看到左馗，彷彿看到了倒苦水的泔水缸，一下子趴在櫃檯上，哭喪一樣道：“都他都快把我累出翔了好嗎一天啊漫無目的地轉午飯都是買倆包子邊走邊喫白止這身體真是有夠牛逼的，這麼大年紀了都不知道累”
白止在她身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道：“不是帶你喫過晚飯回來的，別一見你哥就裝死，你以爲我願意帶你是怎麼”
左馗看他互掐，心裏倒是踏實了許多。
一邊互掐，卻沒耽誤在外面做事，至少說明兩人的相處模式穩定了下來。
他摸了摸左靜的頭，微笑道：“怎麼樣，有什麼成果”
“毛都沒有。”左靜把上半身癱在櫃檯上，道：“民居，妖店，人店，溜溜轉了一天，還和好多要飯的和神經病扯淡，夠死我了”
左馗一愣。
他沒有出去攬過生意，不太明白白止的路數，問道：“這要飯的和神經病是什麼意思”
白止脫了外套，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一邊捋着內襯的袖口一邊道：“大隱隱於市的一些人，有的是妖族，有的是人類，這樣的人往往都有閱歷，所以不看重世俗名利，活得很隨性。”
說着，他又輕輕踹了左靜屁股一腳，道：“第一天就累成這個樣子，你個廢人。”
左靜連動都沒動。
左馗又摸了摸左靜頭，知道她累壞了：“辛苦你了，爲了我奔波。”
左靜一僵，身體騰的直了起來，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道：“不辛苦啦，我可不能讓你被拽進地獄裏。”
白止和左馗偷偷相視一笑。
“白後呢”
“睡了。”
白止點點頭，又道：“你今兒怎麼樣，有什麼成果我還以爲你得在書房裏一直呆着呢。”
左馗搖搖頭，把榴火果拿起來給白止一晃。
“我想到這東西或許能給我點信息，但最後沒能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