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292章 授土賜民
    策命,是春秋時一種命官冊爵的儀式,可以用於天子分封諸侯,也可以是諸侯分封卿大夫。

    早在十天前,在得知晉侯、衛侯都同意甄邑入魯後,趙無恤便立刻將甄、廩丘社廟裏的禮器派人送進曲阜,作爲獻土效忠於魯國的象徵。但魯國公室、三桓都大權旁落,如今的辦事效率不高,直到今天,魯侯的策命使者才終於抵達廩丘。

    策命司儀是位年輕的士大夫,二十餘歲,他高冠博帶,頷下留了淡淡的三角須,眼睛透亮,遠遠就好奇地盯着出城迎接的趙無恤看。

    到了十步時,兩人相對而拜,策命使者搶先拱手說道。

    “魯之司儀子服何見過趙子。”

    “久仰子服大夫之名,今日終於得見。”

    子服何,無恤早在陶邑時就聽子貢說起過這個人,稱之爲魯國年輕一輩的英才之一,能得到子貢如此讚譽,可見此人非同一般。

    子服氏出自孟氏,孟懿伯字子服,其後代便以字爲氏。子服何口才了得,年紀輕輕就當了行人署的司儀,如今更是被委派爲策命趙無恤爲甄、廩丘大夫的使者。

    據說他還與魯國德高望重的大名士,中都宰孔丘往來甚密,還和孔丘門徒子路、顏回等人爲友,和子貢也關係不錯。

    倆人寒暄幾句後攜手入城,因爲趙無恤算是子貢的主君,所以子服何對他十分友善。此人言語有趣,博聞強記,雖然從未來過廩丘,卻對這裏十分熟悉,不少典故信手拈來。

    望着廩丘高大的牆邑和出迎的國人們,子服何不由得感慨:“齊人以這一城邑爲據點。欺凌魯國西鄙百年,今日多虧了晉國中軍佐和趙子之力才拔出了這根扎人的荊棘。明日以後,這裏就正式是魯國的封疆。趙子的領邑了。”

    無恤謙虛道:“子服子謬讚,策命之儀在明日舉行。請隨我去邑寺宴飲歇息,結識結識本地的氏族子弟。”

    因爲讓當地巫祝占卜得知第二日纔是吉日吉時,所以策命儀式得等到次日,順便也可以等待甄邑的張孟談帶着甄氏子弟前來觀禮。

    當夜的燕饗其樂融融,當地上到貴族,下到國人庶民,都已經基本順服於無恤,而子服何也在筵席上長袖善舞。時而吟誦詩篇,時而手舞足蹈,頓時成了飲宴的中心。

    只有烏氏的一些支系因爲烏亞旅依然被軟禁而有些尷尬,只是鬱鬱不樂地在角落裏喝着悶酒。

    酒酣之時,子服何跳了一曲後回到無恤身邊坐下,卻突然對趙無恤嘆息了一聲。

    “子服子爲何嘆息?可是我招待不周。”趙無恤放下了準備敬過去的酒水,側過身向他請教。

    子服何嘿然而笑:“無他,只是爲趙子感到可惜。”

    “可惜?爲何可惜,還請子服子明說。”

    子服何目視周邊衆人,欲言又止。暗示無恤移到別處細談。

    片刻後,在一處斥退了豎人、隸妾,唯獨穆夏貼身保護的帷幕內。趙無恤整理衣襟,目視子服何問道:“事不謀於暗室,子服子今夜究竟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子服何寬袖高高舉起,朝無恤行了一禮道:“慚愧,何可惜的是,趙子身爲趙氏貴胄,千年氏族,仁德賢明的名望傳遍了整個中原,如今更是即將成爲兩邑大夫。手下虎賁近千,奈何要爲陽虎之羽翼?”

    他一副明珠蒙塵。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眼神看着無恤,頗爲惋惜。

    趙無恤啞然失笑:“子服子這是何意?我何時成了陽虎黨羽?”

    子服何目光炯炯看着趙無恤道:“有傳聞說趙子在宋時。曾接受陽虎邀請,瓦之會上,陽虎又爲趙子入魯之事搖旗吶喊,暗示魯國三卿同意,此番入魯,難道不是要與陽虎爲黨?””

    趙無恤微微沉吟,他知道子服何和孟氏關係甚密,他成爲策命官,也是孟氏力挺的緣故,這次來出言試探,一定也是孟氏的意思!

    等了半響,宴飲的正菜終於上來了!

    於是他便不高興的說道:“子服子想到哪裏去了,我被驅逐出晉國,流亡濮上,輾轉於宋曹衛之間也是無可奈何,雖然陽虎的確曾邀我入魯,還承諾贈予一千戶之邑。可實際上,甄邑是靠我自己奪下的,廩丘是託了我父親晉國中軍佐的軍威,與他陽虎有何關係?”

    “至於魯國內部的紛爭我又如何知曉?陽虎大概是想討好我父,討好晉國罷。無恤雖然是落魄的亡人,卻也有幾分卿子的傲氣,怎麼會反過來侍奉一個陪臣?值此策命前夜,子服子休要亂言擾了興致。”

    子服聽完後眼珠一轉,這才收斂了咄咄逼人的追問,笑着下拜道:“原來如此,是何酒後多言了,還請趙子贖罪。”

    其實,子服何十分清醒,他是因爲仲尼門徒對趙無恤讚譽有加,所以纔會積極爭取策命使者的職位,並找機會出言相試。

    雖然傳言有許多不同的版本,但子服何卻清楚,甄邑那場以少勝多的硬仗可是真真切切發生的。如今趙無恤是兩邑大夫,有人口三萬,可以徵召一師之衆,也是魯國西鄙一舉足輕重的新勢力。

    若是

    趙無恤被陽虎拉攏,入魯後成了他的黨羽,三桓想要翻身就又難上幾分!

    不過既然趙無恤矢口否認與陽虎的關係,即便是在說假話,卻說明此人沒有徹底投靠陽虎,而是在觀察魯國局勢。等引領他到了曲阜後,或許可以靠自己的辯才,將其反過來拉到孟氏的陣營裏。

    於是子服何小聲勸誡道:“何與趙子一見如故,所以心切之下爲趙子處境擔憂。陽虎只是一區區季宰,卻妄圖執掌魯國之政,上下異位。孔子有言,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陽虎只執魯國三年。就已經被國人深爲厭惡,請大夫到了曲阜後莫要助陽貨爲逆,污了自己的名望!”

    趙無恤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和他在與陽虎書信往來上所說的一樣信誓旦旦,當夜燕饗散後他立刻召見了剛剛抵達廩丘的張孟談。與他商量此事。

    張孟談的結論是:“今年之內,魯將有變!”

    “如今雖然季氏、叔孫被架空,但孟氏卻依然穩固,陽虎顛覆三桓之心已久,孟氏尚有力量自保和反戈一擊,所以心中必然不甘,此次讓子服子來窺探大夫的態度,也是存了拉攏之心。”

    魯國不穩。這是他和張孟談之前就料就了的,只是沒想到的如此之快,陽虎示好之後,孟氏又立刻派人來試探。

    趙無恤微微點頭,將雙手一左一右放到了一起:“一方是陽虎及其黨羽,另一方是以孟氏爲首的三桓舊族,若是兩邊政變火併,吾等可要選擇好能獲取最大利益的一邊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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