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361章 邾國
    魯國的肆師直屬於大宗伯,爵爲下大夫。肆,乃是陳列之意,肆師職責是“掌輔佐宗伯”,陳列祭祀之位及犧牲,察看所陳列的饌具,告教並協助羣臣行祭祀的小禮,責罰怠慢禮事的人等。

    去年十一月,孔子升任肆師,因爲他出身低微,在基本由公族組成的宗伯署內不怎麼受人待見。無事時,他就帶着國內的年輕人學習禮儀,爲此沒少收弟子,碰上諸侯卿大夫家死了人,還要跑去主持喪禮,權力和威望一直沒太大起色。

    直到一次來自鄰國邾國的外交聘問,才讓孔子名聲大振!

    那次聘問趙無恤也有所耳聞,爲此還讓人收集了不少關於邾國的典史和信息,畢竟那兒離魯國闞邑也就百餘里距離,也許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爲趙無恤的鄰居。

    邾國本是夏商古國,曹姓,出自中原祝融部族,追溯的祖先爲陸終氏。祝融能“昭顯天地之光明”,所以其後裔多爲柔嘉材士,在夏商之時十分興盛。己姓昆吾國爲夏的侯伯,大彭、豕韋兩國爲殷商的侯伯,相當於周代齊、魯的地位。

    不過到了周代,與周人系統不同的祝融八姓子孫多半衰弱滅亡了,除了羋姓楚國再度興起於南方外,在淮河以北只剩下曹姓邾、己姓莒兩個東夷化邦國。在山東境內; ,它們是僅次於齊、魯的國家,泗上小國中的佼佼者。

    邾國的圖騰是蜘蛛,邾文公時定都於鄒城,所以又稱鄒國。

    邾與魯既是長期敵國。又受魯國文化影響,到了後世。甚至成了名爲“鄒魯文化”的圈子,孟子也是鄒人。

    但在西周時。邾國一直被視爲異族夷人,到了齊桓公時因爲幫齊爭霸的緣故,才被周王室承認,封爲“邾子”。其國土的東西北三面被魯國包圍,所以“擊柝之聲相聞也”。南部與小邾國、滕毗鄰,人口與曹國相仿,有三十萬左右,卻號稱有六百乘的兵力,是魯的三分之二強。

    魯軍放到中原諸侯裏常常充當魚腩的角色。但其國力卻強於邾、莒,又是秉承周禮的侯國之首,國際地位較高。在春秋時期,邾君多次到魯國結盟朝見,希望結好於魯。但這些“東夷”恰恰是魯人擴展領土的主要方向,於是他們常常藉口“伐夷”加兵於邾。短短的二百餘年裏,魯國對邾國的入侵就達十幾次之多,先後奪取了邾國大量的土地、人口。

    邾國對魯的防禦戰爭先是各有勝負,其後卻呈現崩盤的趨勢。早在邾悼公時,就發生了數起邾國大夫帶着領邑投奔魯國的事情,邾莊公時亦然。

    國勢衰落,與魯國的力量對比更爲懸殊。邾見正面對戰抵不過魯人,只能經常與當時的強國如晉、齊、楚、吳相交結,求得保護。使得魯國不能輕易將他們吞併。比如二十多年前,在晉平公召集諸侯的平丘之會上。邾國曾聯合莒國告狀說:“魯朝夕伐我,幾亡矣。我之不貢盟主,魯之故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晉人控訴。

    晉國雖然有意維護國際秩序,但畢竟霸業漸漸衰微,鞭長莫及,囚禁申飭了季平子一番,卻沒起多少大效果。所以在魯不斷施壓下,邾國也只能進貢示好以求和平,藉以苟延殘喘。

    趙無恤瞭解具體情況後不由好笑,魯國成天被晉、齊、楚欺負,他們的優越感,也就在這些小國身上找了。

    於是在今年春季時,邾國又派人前來朝聘,同時送了一次刷聲望的機會給孔子。

    這事情的起源還是幾年前的一樁神奇喪事關於那件事,闞止所在的闞城與邾國比較近,所以知道的極爲清楚,當時他忍着笑對趙無恤講述了這些“夷人”的笑話。

    “邾莊公在幾年前死了,死法奇特。據說有一次,莊公與邾國的大夫夷射姑一起飲宴。期間夷射姑出來小解,看門的閽人便向他討酒肉喫,卻反被酒醉的夷大夫用小杖追打,倆人就此結怨。過了一會,輪到邾莊公到庭院中散步醒酒,閽人見到國君出來了,知道他性急而好潔,就故意將庭院撒溼,又告訴莊公這是‘夷射姑旋焉’……”

    無恤差點把口中的漿水笑噴出來了,那閽人這話的意思是,庭院裏的水跡,是大夫夷射故小解給弄髒的,這位大夫也是倒黴,被扣了這麼一頂黑帽。

    闞止道:“邾莊公性急而且好潔淨,如何能容忍這種事,便下命令抓捕夷射姑,可是吩咐下去好久都沒有抓到。邾莊公更加怒不可遏,回到寢宮就自己重重坐到榻上,由於坐得過重,也許順勢打了個滾,就不小心跌入榻邊的炭爐裏燒傷,不久就因爲燒傷的皮膚潰爛而死。他死後以夷禮而葬,葬以車五乘,殉五人,還是個童子的邾國太子益才得以繼位……”

    這竟是一場子虛烏有的隨地大小便引發的國喪,看來邾莊公是個性情暴躁而且有重度潔癖的人,可以列入春秋諸侯奇葩死法前三,和晉景公之死有得一拼。

    邾子益繼位時年紀尚幼,連冠禮的玄服都穿不上,於是只能由卿大夫攝政,待到今年春天,已經和無恤差不多大小的邾子才準備行冠。

    他對此十分重視,於是便派大夫來向玩禮的高手魯國討教,別的人他不找,偏偏通過孟氏找了

    新任的“肆師”孔子,詢問舉行冠禮的有關禮儀。

    當時,在公宮宗伯署內,當着一衆禮官的面,孔丘侃侃而談,還讓弟子一起演練這道禮儀,給邾國人好好上了一課。

    “邾子的冠禮和國君太子之冠禮相同,加冠時要站在大堂前東面的臺階上,然後站在客位向位卑者敬酒,以表示他已經代父成爲國君。緇布冠、皮弁、爵弁三次加冠。一次比一次尊貴,是鼓勵他有所成就。從此以後便可以以冠者身份執掌朝政了。”

    先是邾國人聽得點頭不已,其後是宗伯署衆人也對孔丘心服口服。在玩禮上,他真的無可挑剔。

    孔子其後還大發議論:“即便是天子的長子,在冠禮的內涵上與國人庶民也沒有什麼兩樣。因爲天下沒有生而高貴的人,而是在後天彌加而尊的。故冠禮一定要在祖廟裏舉行,用裸享的禮節來進行,用鐘磬之樂加以節制,這樣可以使加冠者感受到自己的卑微,以表示自己不敢擅越先祖的禮制!”

    他最後一句字眼咬得極重,禮樂崩壞。這便是孔丘做肆師幾個月來所見所聞後,決定更正彌補的東西!

    邾國的聘問大夫十分滿意,答應一定按照孔丘傳授的禮儀去爲國君加冠,還邀請孔子本人到邾國代爲主持典禮。

    孔子以有公務在身推辭了,但還是派了顏回、閔子騫兩名在擅長禮儀的弟子去邾國幫忙。子路從陽關司馬任上回來述職,也被魯侯派去護送邾使者歸國,這一去又在邾國打下了一個“無宿諾”的好名聲,孔門這回算是成功將影響範圍帶出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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